“知道就好。”户谷故意轻描淡写,“早点回来吧。我今天哪儿也不去,就等着你。”
“真的?”寺岛丰睁大了眼睛,她第一次流露出欣喜的表qíng。
“当然,你回来的时候我差不多读完杂志了,到时一起去吃饭吧。”户谷用手指敲着杂志说。
“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户谷觉得寺岛丰有些得意忘形,想得寸进尺。
“你准备就这么去吗?”户谷指着她的和服的开fèng处问道。
“是啊。”
“这个样子不大好吧?别人会议论的。”
“那我去去就来。”寺岛丰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这一笑,皱纹马上就被挤了出来。
寺岛丰和刚进来时判若两人,满面chūn风地出去了。
户谷看着手表,心里盘算着。现在七点十五分,她到达横武家时大概是八点,烧完香再和家属寒暄几句估计要三十分钟,回来路上要五十分钟。也就是说,她回到这里大概是九点二十分。由于是第一次去,换乘电车可能要耽误时间,再算上这个时间,回来的时间只会更晚。
现在户谷又独自一人了,四周鸦雀无声,户谷盯着杂志发呆,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电话就在手边,户谷一直等待着。二十分钟后,户谷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窗边向外眺望。外面一片漆黑,只有远处摇曳着霓虹灯的光彩。此时,寺岛丰大概还在电车上颠簸吧。
户谷又走到办公桌边,仍然静不下来。白天的时候,藤岛千濑打来一个电话,对计划进行了确认。已经八点多了,户谷有点焦躁,正准备换一本杂志时,电话铃响了,刺耳的铃声响彻整个医院。
户谷拿起话筒,心qíng有点紧张。
“是院长吗?”电话那头传来藤岛千濑高昂的声音。“我是藤岛。XX町的藤岛。”
“啊,是藤岛夫人呀。”户谷按照预定的计划回答。
“是这样的,医生,我丈夫快不行了,您能马上来一趟吗?”
“怎么回事呢?”
“不知为什么突然就倒下了……”
“倒下了?到底怎么回事?以前犯过病吗?”
“没有,一直都很健康,是突然犯的病……”
户谷挂断电话,深深呼出一口气,不禁打了个哆嗦。为了镇定下来,他点燃一支烟,但没吸两口就掐灭了,已经八点十分了,他马上拿起电话呼叫内科。
“村井在吗?”
“我是村井。”电话里传来一个细小怯弱的女声。
“是你啊,拜托你的事完成了吗?”户谷问道。
年轻护士听起来快要哭出来了,“还有一半没抄完呢……”
“没关系,把做完了的拿过来吧。”
一会儿,门开了,实习护士红着脸进来,手里拿着杂志和纸,“只写了这么一点……”
户谷接过杂志和纸,放在桌子上,上面的字迹确实拙劣。护士满脸通红,不敢抬头。
“辛苦了!”户谷一边脱掉上衣一边说,“刚刚接到一个急诊,你跟我去吧。”
“啊!”实习护士惊讶地抬起头来,眼睛睁得大大的。
“护士长外出了,经验丰富的护士碰巧也不在,还好有你在,就拜托你了。”
“但是我……”
“别担心,也不是很麻烦,我教你就是了。”
实习护士吓得浑身发抖,户谷打开抽屉,里面放着一个放有注she器的银色盒子,是户谷趁人不注意时放进去的。户谷把它取出来放进黑色的皮包里,还未经历过这种场面的实习护士颤抖着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
“不用担心,有我在呢!”户谷温柔地安慰道,“你跟着我就行了,不会的我教你。”
户谷把皮包递给她,走出房间,实习护士则畏畏缩缩地跟在后面,户谷将车开出车库。
“赶紧上来吧。”
此时是八点四十分,寺岛丰应该在回来的电车上,户谷把寺岛丰支出去,正是为了趁此机带着业务不熟练的实习护士出诊。
开车从医院到藤岛千濑家最快也要三十分钟,户谷像开出租车一样加足马力在车流间穿梭。到了藤岛的家,户谷特意从普通的门进入。女佣迎了出来,和户谷寒暄几句后,很快便将他引了进去,藤岛千濑正等在大厅,见户谷进来,两人jiāo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她便掀开和服的前摆跪迎上去,急切地说道:“我丈夫突然倒下了,请您赶紧给他诊断吧!”
“怎么回事?”户谷边脱鞋边大声问道。
此时女佣们都在。
“他正在和朋友们打麻将,感到身体不舒服,就进了另外一个房间,刚躺下,qíng况就不对了,怎么摇他都没有反应。”
实习护士笨拙地抱着医生的黑色皮包,寸步不离地跟在户谷身后,在走廊里碰到的女佣们无不一脸惊恐。
“在哪儿?”户谷望着在前面引路的藤岛千濑的宽大后背问道。
“在二楼,打麻将的房间隔壁。”藤岛千濑扭着硕大的屁股爬上了楼梯,一个陌生男子走出房间,看到医生,赶紧又退了回去,肯定是牌友中的一人。
“就在这里。”藤岛千濑抢先拉开门。
千濑的丈夫像傻子一样张大着嘴躺在chuáng上,奄奄一息。旁边坐着一个女佣和两个牌友模样的人,见户谷进来,他们都垂下了头,那两个男人的脸色同样苍白。
户谷坐到病人身边,藤岛千濑掀开被子。户谷凑向病人,用手指撑开他的眼皮。
“电筒。”
实习护士着了慌,在皮包里摸了半天才摸出来,递给户谷时还掉在了地上,她满脸通红地拾起来,羞愧地递过去。
户谷照了照瞳孔,把了一下脉,又说道:“听诊器。”
护士又是一阵慌乱。
户谷将听诊器放在病人胸前,俯身听着心跳,在场的人全部屏息凝神,不敢出声。户谷拿开听诊器,将橡胶管卷了起来,抬头对藤岛千濑说道:“qíng况很严重,最好送到医院做进一步检查,不过,现在还不能移动,先在这里治疗看看吧。”
“阿米诺非林(支气管哮喘或急xing心功能不全用药。)!”
实习护士又一次手忙脚乱起来。
“快点!不是有个盒子吗?”
护士紧张得越发慌乱起来。
注she后,病人安静下来,确切地说,是看起来安静了,实际上和以前一样,仍然张嘴睡着,布满舌垢的舌头显得有些僵硬,下巴满是胡茬,脖子上堆起层层皱纹。
牌友们在隔扇门边观望着这边的qíng形。藤岛千濑坐在丈夫身边,俯身看着他。病人一动不动,看起来注she有了效果。站在隔扇门边的男人们窃窃私语,其中一个瘦高个男人蹑手蹑脚地走向户谷,在他耳边说道:“医生,有件事想拜托一下。”然后用眼神示意他去别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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