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来不及的。”民子明白地表达不满。
但启子却说:“没问题的,两公里三十分钟就走完了。”并迅速下了车。
湖岸边是青翠的山峦,算不上登山步道的羊肠小径沿湖而辟、穿越树林。由于无法并排而行,因此启子走在最前面,然后依序是敏夫和民子。小路另一边是茂密的灌木林,透过fèng隙可以看到在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另一旁则是好像有猴子出没的陡峭山壁。
“好可爱的湖啊。”启子停下脚步说道。没错,湖不大,顶多可算一片大池塘,湖面上倒映着四周山峦的碧影,只有一名钓客正在泛舟垂钓。
这时启子突然尖叫一声,转身牢牢抱住紧跟在后的敏夫。原来是一条闪着光的蛇出现在路上,正慢慢地钻进糙丛。
受到了惊吓的启子顺势向敏夫靠去,这也算很自然吧!可是民子觉得没有那么单纯。
“讨厌的家伙。”民子在丈夫背后啐道。
3
敏夫和民子的新居位于高圆寺。
他们原本以为启子会三天两头过来叨扰,没想到搬来后她一次都没来过。以前黏得那么紧,怎么一下子说不来就不来了。
“小启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民子张罗早餐时,或是在客厅读报纸读到一半时,敏夫总会有意无意地问起。
“是啊,她这个大小姐本来就反复无常的。”民子随口应道。说完之后才惊觉,所谓的“反复无常”有两种意思。
之前启子缠着夫妻俩,硬要当电灯泡的行为总让民子很难一笑置之。虽然可以解读为少女的天真无邪,但她就是觉得怪怪的,不由得心生排斥,感觉不愉快。不过嬉皮笑脸的妹妹根本不给她这个姐姐抗议的余地,如果民子不留qíng面地点出来,启子肯定羞愧得无地自容,但民子又不想让人家笑她小气,只好隐忍不发,如此一来反而更火大。
民子不认为妹妹对丈夫津谷敏夫是认真的。她觉得妹妹从小就羡慕她所拥有的一切,这次的迷恋也只是那种qíng感的延伸罢了。然而,妹妹的反复无常、三分钟热度,还是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自从他们搬来高圆寺后,妹妹就不再来访了,这还蛮像她的作风的。东西摆在眼前时,她会很想要,可一旦离开了视线,她就忘得一gān二净。这种反复无常的个xing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不过,这次的反常对民子而言可是好事一桩,民子不再无端地感到焦躁,真是太好了。早在敏夫提起之前,民子就已经发现了,原来自己比丈夫更早意识到妹妹的存在。
民子偶尔会回娘家,多半选在中午回去,所以很少与还在学校里上课的启子碰面。
“启子最近都在gān什么?”民子问母亲。
“听说好像在跟学校里的某个男生jiāo往。”母亲露出苦恼的表qíng。
“真的假的,没问题吧?”
“那孩子看起来浮躁,其实头脑还算清楚,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她明年就毕业了吧?毕业以后,赶快让她嫁人吧!”
民子如此说道,说完后自己也吓了一跳。她意识到这句话隐含着对妹妹的冒犯,说穿了,就是私心作祟。
“也对。”母亲面带愁容,意兴阑珊地答道。
民子回到高圆寺的家,一边准备晚餐,一边犹豫着要不要把启子的事告诉丈夫。她不敢毫无保留地讲出来,怕看到丈夫的反应,她有这样的顾虑。
因此,丈夫回到家后,她帮他更衣、两人面对面吃饭时,她什么都没说。其实她很想说,只是拼命忍着不说。
然而,当她看到丈夫趴在榻榻米上悠闲读报的模样,还是忍不住了,以揭发秘密的口气说道:“听说启子最近跟男同学玩在一起。我今天回去,妈好担心呢。”
正在看晚报的丈夫头也不抬,只“哦”了一声,没说什么。换作平常,他肯定会兴冲冲地凑过来讨论,可今天却低着头,连动都懒得动。
民子仿佛看到了丈夫内心的波动,至少他的内心绝不平静,为了隐藏那份波动,他不敢抬头,而是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只能这么想了。她感到有些震惊,果然不出所料的念头在她心底蠢蠢yù动。敏夫花了很长时间才把报纸看完,接着坐起身来,开始扯一些毫不相gān的话题,这让民子很不高兴,觉得他太刻意了。敏夫似乎也察觉到民子在闹脾气,自讨没趣的他只好讪讪地闭上嘴巴。此后,夫妻俩就绝口不提启子的事了。
那天之后,民子又回过几次娘家,当然也有机会接触到启子。但所谓的接触,不过是打个照面。姐妹俩根本没时间像从前那样好好地聊天。
“启子,你怎么不来我们家?”
她一说完,启子马上皱起那很有特色的直挺鼻子,笑道:“也不知怎的,我最近有很多事要忙,改天一定去打扰。”
“你别玩得太疯,妈会担心的。”
“没事的。”她就这样笑着与民子擦身而过,匆匆忙忙地出去了。难得有机会见面就这么结束了。民子觉得每次看到她,都感觉她又变得更成熟了些。
4
敏夫在那年冬天被调往北海道分店,此时民子已有孕在身,医生判断她的身体状况没有问题,所以她也跟去了。他们原本以为北海道会很冷,但因为室内的暖气设备相当完善,感觉反而比在东京的家还温暖。
chūn天来临,民子在四月中旬产下一名男婴,东京的娘家捎来祝贺的礼品,跟着礼品一起寄来的,是母亲写的有关启子的信。
启子已经毕业了,原本以为她要出去找工作呢,没想到竟然说要嫁人了。本来是好事一桩,可对方是个年纪大她十五岁的中年男人,老婆死了,留下两个孩子,启子居然说要嫁给他。
当然,我们极力反对,可启子根本听不进去,你爸都快气死了。想说如果住得近的话,你可以回来劝劝启子。若真有困难,就请你写封信给她,教她别做傻事吧。
看完信后,夫妻俩面面相觑。
“启子是怎么搞的?哼,竟然想嫁给大她十五岁又有两个拖油瓶的男人。”民子皱起眉头。
“爱上了也没有办法。或许时下的年轻女孩都觉得中年男子特别有魅力吧?”敏夫平心静气地说。但看在民子眼里,却觉得丈夫好像没什么jīng神。
“老公,你来写封信给启子,怎么样?”
因为由你来写的话,启子肯定会听的。这句话隐含着这样的坏心眼,民子自己也意识到了。
“我说的她怎么会听?还是你写吧!”丈夫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夫妻之间的气氛登时变得凝重起来。
两个月后,启子的喜帖寄来了。她终于不顾父母的反对结婚了。喜帖上写着,如果时间允许,希望你们来东京参加我的婚礼。不过敏夫因为工作走不开,民子又推说刚生产完,婉拒了。
母亲在随后捎来的信上写着:“当时启子吵翻了天,说如果不让她嫁给那个男人,她就要去死。对方是某公司的小职员,这辈子都不可能出人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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