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的焦点_[日]松本清张【完结】(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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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鹈原迄今和兄嫂住在一起,为了和祯子结婚,在涩谷租了一套新的公寓。新房地处高坡,推窗一望,东京就像沉在大海里,一览无遗,夜晚灯火通明,更是美不胜收。

  从提亲到举行婚礼之前,祯子还没有机会单独和鹈原一起散过步。即使有这种想法,也无法实现。鹈原大部分时间在金泽,不在东京。祯子对结婚前的jiāo往并不像以前那样向往。对只见过一面的鹈原宪一,祯子感到非常满意。

  这和积极地喜欢他的感qíng,尚有一段距离。首先,祯子对鹈原宪一了解太少了,只知道他在哪里供职;做什么样的工作;和兄嫂住在一起。除此以外,一无所知。

  然而,仅凭这些概念,她似乎已理解了鹈原宪一。不仅对鹈原,她以为所谓结婚对象,都是在茫漠的理解下结合在一起的。对女人来说,对对象的无知才会感到魅惑。

  结婚以后,慢慢地去了解未知的部分,解除了恐怖,魅惑才会习以为常。——祯子是这样想的。

  祯子希望去北陆新婚旅行。这样,可以马上了解鹈原宪一的未知的部分。原鹈宪一在北陆工作。她有一种冲动,想去看看那片土地。在她的意识中潜藏着对天空yīn沉、波涛汹涌的北海的想象。

  而媒人佐伯先生则转达了鹈原宪一的希望,尽可能去热海或箱根,最远到关西。

  “本人对北陆实在提不起兴致来,也许是老呆在那里的原故,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还是想去稍微热闹一点儿的地方。”

  祯子听着,使她不由地想起,鹈原宪一提到令人忧郁的北国的yīn云,就皱起了眉头。

  然而,祯子顶了回去,说去箱根‘关西’没有兴致,希望去信州,绕到木曾山,再去名古屋,然后回到东京。正值秋日,红叶盛开。

  虽然有过这样小小的纷争,但在婚宴结束后,他们立刻按计划乘上从新宿发车的二等车厢。

  列车到达甲府已经深夜。事先订好了旅馆,领班已打着灯笼在车站迎接他们。

  领班叫来汽车。两人上车后,领班关上车门,向他们鞠躬行礼。祯子见了这领班,感觉自己似乎站在人生的歧路上。

  旅馆在汤村。假如在白天,可以从正面望见富土山。他俩下榻的旅馆有宽广庭园。此刻天已黑了,只能看见近处的糙坪和石子路。

  待女招待一走开,鹈原宪一走近祯子,第一次搂住她的脖子接吻。刚才在火车里还是平静、沉着的鹈原,突然变得年轻起来,充满热qíng。

  “别这样,女招待马上会来的。”

  祯子推开鹈原紧吻不放的嘴唇说道。鹈原为了平息急促的呼吸,向沙发走去。

  当女招待来通知可以洗澡时,祯子主张各洗各的。

  “为什么?”鹤原惊奇地问。

  祯子怕女招待在隔扇后面偷听,低声答道:“就这一次。”人们都说她眼睛美,她总是从下往上看,久而久之养成了习惯,成为她的一大特点。

  旅馆的大厅里放着音乐,鹈原请她去跳舞,祯子虽兴致不高但还是去了。大厅已有好几对二十二三岁的青年男女,在快节奏地跳舞,好像是公司组织的旅游团。

  祯子靠墙站立了一会儿,微笑着对鹈原说:

  “跳吧!”

  鹈原比预想的跳得好。他们跳了一曲又一曲。祯子一边跳,一边觉得自己在无意识中拖长时间。

  祯子第一次感动得热泪盈眶。

  吃过早饭,坐车去升仙峡。观赏红叶的人山人海。在狭窄道路上,汽车开不动。

  鹈原宪一和昨日没有丝毫变化。他的表qíng宁静,举止沉着,落落大方。与三十六岁的年龄十分相符。而现在祯子了解了不属于鹈原宪一的那一部分。仅仅一夜,未知的一角崩塌了,或许祯子自己也是如此。但男人的表qíng似乎比女人安祥些。

  鹈原宪一对祯子比较放心。为什么放心?因为祯子的身子没有留下有过“过去”

  的痕迹。从他的表qíng上看,作为丈夫的立足点比过去宽多了。从表面上看,鹈原宪一和昨日没有变化,但从他的平静中表现出做丈夫的倨傲。

  “第一次来升仙峡吗?’鹈原将目光投向长在溪流上的红叶,亲切地问道。

  “嗯。”祯子点点头应着。

  “是吗?那太好了。”丈夫心满意足地笑着点点头。

  这样哄孩子的说法,如果在以前,祯子早就会厌烦了。如今虽然也有反感,对丈夫孩子般的傲慢,只得抑止住自己的感qíng。她不知不觉已成为他的妻子。当她意识到自己在撒娇,那么新婚夫妇的感qíng已经开始融洽了。

  下午从甲府启程。八岳山脉的景色慢慢地在窗户中移动。鹈原把手时靠在窗框上,眺望外面的景色。来到这里,更加荒凉,森林中落叶铺地。从侧面望去鹈原的颧骨突出,眼角上已有细细的皱纹。祯子心里想:可不,此人已经三十六岁了。

  不管有多长的jiāo往,恋人的目光毕竟和夫妇间的目光不同,祯子不知道自己用什么样的目光看待鹈原。一想到这里,不知不觉感觉身体开始变质,心里特别害怕。

  鹈原转过脸来问:“怎么啦?”他发现祯子在注视自己。

  “没什么。”

  祯子脸红了。“怎么啦?”这句话的口气似乎包含着昨夜发生的一切。

  火车超过qíng浓,在富士见一带加足了马力。在高原的斜坡上,一排排的红星项和蓝屋顶向后移去。

  “真美!”祯子小声地说。

  鹈原朝那边瞟了一眼,立刻摊开放在膝盖上的周刊杂志。他并不读它,好像想着别的事。

  他终于放下周刊杂志,仿佛下了决心,对祯子说:

  “听说,这次旅行你想去北陆方面,是吗?”他点着了香烟,烟呛得他眯起了眼睛。

  “嗯。”城子点点头。“怨我任xing,我真想到那儿看看。”

  “那边可没有这儿漂亮。”

  祯子觉得他在拿眼前富士见高原的美景和北陆作比较。鹈原说完,吐了一口烟。

  他的口气好像是拒绝。宛如在说,那地方一看就够够的了,还是不要去吧。他吐出的烟撞到玻璃上,使车窗外的景色模糊了。

  祯子思忖,鹈原为什么如此讨厌北陆。但这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因为谁愿去平时工作的地方作新婚旅行。鹈原在那里已滞留了两年。一个月中有二十天在金泽,其余十天回东京。简直是落脚在金泽了。鹈原宪一选择别的地方去新婚旅行的理由是不难理解的。即使箱根、热海或关西过于平凡,没有意思,但比起荒凉、冷清的北陆来还是qiáng多了。

  然而,鹈原宪一考虑到妻子的愿望,想去看一看丈夫工作的地方,这也无可非议。但自己为什么非坚持不可,感到在思想上和祯子拉开了距离。

  “你在都市里成长,憧憬着北陆这yīn郁的幻象,是不是?”也许他已意识到祯子不高兴,笑容可掬地注视着她问道。“谈到诗qíng,这信取浓和木曾峰会更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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