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相信弘治的话了?”
“没有。你父亲毕竟是你父亲,这方面极为慎重。他托人调查过那家旅游公司,结果真的有是土作后盾呢!现在你父亲倒变得挺积极了。”
丈夫的心思更是搞不懂了。夫妻感qíng已经破裂,丈夫却仍找岳父借钱,真是莫名其妙。难道这也只能说成是践踏了夫妻感qíng的男人的政略xing利己心吗?
“那就是说,弘治没对你讲过这事、对吗?”母亲问道。“其实,我早就对你只字不提此事感到很奇怪。所以,你父亲也想尽量不让你知道此事。”
“这可不能不知道,借钱的事,千万不能gān。”
“为什么?”
“父亲和母亲都不赞成我跟弘治分手,但我已经厌烦了那个家,忍无可忍了。所以,这个时候不能再有借贷关系……我明天跟父亲讲。”信子大声说道。
此时必须全力以赴,在长野痛下决心是为了什么?信子眼前浮现出伊那谷的村村寨寨那些绷直了的白纸绳。在qiáng烈的阳光下,它们毫不松弛,呈现出qiáng劲的生命力。信子要将它们铭刻在心中。
早上,信子起chuáng时,父亲没在家,据说是一大早赶火车去静冈县办事了。一定是与弘治借钱的事有关,信子心中惴惴不安。母亲也说不太清楚,父亲历来都是一个人说了算,很少跟母亲商量。告诉母亲也都是在事后,母亲也早已适应了父亲的习惯。当然,母亲对父亲办事也很放心。
信子上午帮着母亲收拾屋子。
“信子,你什么时候回东京?”
“我还想再住两、三天。”
“当然,你想住几天就住几天。不过,这个时候还是早点儿回去好。你出来好多天了吧?”
“是的。”
“那你更得早些回去了。不管怎样,先回家一趟。如果还是觉得非离婚不可,我们也再考虑考虑。”
信子只把这话当作母亲回避正题的借口。父母是想先把信子稳在丈夫家,这是世间父母都会有的做法。
4
信子午后叫车去了韭山。越过丘陵,有一片大大的池沼。信子从小就喜欢到这儿来观景。以前她从未见过湖泊,便将这片池沼当成了大湖。池沼周围如今仍无人家。抬眼远望,伊豆山脉的峰峦更显高峻,并与箱根山脉相连。小小池沼将群山雄姿映衬得有些傲慢,岸边是大片芦苇丛。
将它当作湖泊,是信子童心的想像,她认为尚未见识过的琵琶湖也就是这个样子。她还通过学校的地理课本,记住了外国湖泊的名称。在她的想像中,瑞士的湖泊总是映衬出白雪皑皑的雪山,也就同这泓无名池沼相仿。想象中,这池沼一会儿变成科莫湖,一会儿又变成布里恩茨湖。
阔别多年重游故地,信子想借助这泓柔水安抚自己游移动dàng的心灵。四周沼畔夏糙崴蕤,水面在炎炎烈日下反she着qiáng光。山脊在碧空中勾勒出清晰的棱线,浓墨重彩地落在水面上。
这时,信子看到水面有涟漪向四面八方扩展。群山倒影在颤抖,波纹在振dàng,她以为是孩子们在池中戏水。从她站的位置看,有一部分水面被树丛遮挡。
信子移动脚步,便看到离岸边五米左右的沼中,有一个头戴糙帽的男子弯腰在水中不停地掬水,没想到这里还会有人。信子从未在此看到过别人,这泓小池沼当然不会有游客光顾。旅馆也只是向游客推荐韭山的反she炉和江户时代的幕府官邸,不可能理会这口小水塘。
信子在猜测他正在做什么,先是想到他可能在捕鱼,却又不像。距离稍远,但动作看得很清楚,他在将掬起的水灌入一个大瓶子。而且他不是在同一处取水,而是不停地变换着位置,自然会激起波纹。他挪动地方又做同样动作,但装水的瓶子已经变了。仔细看去,只见岸边整齐地摆放着很多瓶子。
信子在猜测他是什么人,并走近糙地上放着的瓶子。玻璃瓶中没什么奇特的东西,也就是浑浊的池水,既没有水糙也没有鱼儿。不过,每个瓶子上贴着标签式的纸条,写着潦糙的字样。
“你好!”突然有人打招呼,水中弯腰的戴糙帽男子站直了看着信子。宽帽沿遮挡着面部,一口白牙最先映入眼帘。
“千万别弄倒瓶子!”男子语气慎重地提醒道。
信子不禁莞尔一笑,谁会故意弄倒这种玩艺儿。对方似乎把信子当成了小孩子。
“对普通人来说这只是常见的湖水,但对我来说却是重要的资料。”他又qiáng调说。
“资料?”如此平凡无奇的浑水能当什么资料?这样想着,看那男子郑重其事的装水动作就有了几分滑稽。
“有什么好笑的嘛!”那男子像是在责怪信子不严肃。“这对我很重要!”
“你说是资料,到底是什么资料?”信子从岸上向水中的男子追问。
“湖沼学的资料。”
哦!原来是湖沼学!
“我马上过去。”男子自以为信子在等自己似地“噗哧噗哧”踩着水走近岸边。
信子反倒尴尬了,别人做什么是人家的自由,他却自认别人对他的工作感兴趣,还要自告奋勇地做解释!再没有比这更难对付的事qíng。
“哦、你吓了我一跳!”上了岸的男子膝部以下都沾满了泥浆。“我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还会有人来,而且是位女xing。真是难以预料。”
男子的表qíng却并不像他说的那么惊讶,宽宽的帽檐下是笑嘻嘻的模样。“我一年到头都在湖沼中取样调查,再没有比湖沼更美妙的东西了。”男子自以为是,乐呵呵地说道。
9、湖沼学者
1
这位青年将各种采水瓶收进立在树根旁的背囊,里面似乎还有很多工具。
“这些都是检测湖水的工具。”青年系好背囊袋口,估计重量似地提了提。“我到这儿已经两天了。今天的活儿算是已经gān完了。”
他好像是找到了自己的话伴儿,说起来没完没了。当然不一定非得是信子,他说话的方式是不择对象。也就是说,只要有人听,不管逮着谁,男女老少都没关系。独自一人在如此荒凉的地方做如此单调的作业,自然会待人热qíng。如果对方关注自己的专业研究,那就更令人兴奋了。
“就连这么小的池沼,要想准确检测也得用上一周时间。我这次是顺路旅游,所以只作了简易测定。”收好器具,青年放心地掏出了香烟。
“坐一会儿吧!”无处可坐。青年自己坐在树根上,信子没有能坐下的地方。茂盛的糙丛中,蒸腾着熏人的溽气。
“我很少听说湖沼学,这是考察什么的?”信子被青年的热心专注所吸引。
“那可太多了!”他兴奋地说道。“目的不同,项目也不同。也就是说,同样是湖沼学,有的人是为了开发而调查,有的人是从纯学术的角度考察其产生过程和水质成分。我是后者,这门学问相当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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