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问候,多有失礼。”信子问候完,对方没有应答。信子觉得不对劲儿。
“忠夫今天早上七点钟死了。”她突然说道。
信子一时不知所云。那句话确实传到耳中,但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不起,您在说什么?”然而她的心跳却骤然加速。
“忠夫今天早上七点钟死了。”电话中重复着同一句话,同样的语调。
“啊?浅野死了?”她反问道。
“给你添麻烦了。”母亲压抑的声音,有些颤抖。
“突然……得急病了吗?”信子耳中杂音骤起。
“不,没有得病,他自杀了。”
“自杀?”信子感到传进耳中的声音在脑袋里突然放大,不知说什么好,一时语塞。
“忠夫给你添麻烦了,所以通知你一下。家里今晚守夜。”电话挂断了。
信子呆立电话机旁,膝头在颤抖。浅野忠夫自杀了,真是难以置信。然而从另一角度来看,并非没有先兆。忠夫从长野回来之后一直保持沉默,所以信子已经开始忘掉他了。然而,他的沉默却导致了这样的结果。浅野忠夫并未忘记她,他沉默的过程,就是决意自尽的过程。
刹那间,信子眼前闪过浅野忠夫所有的画面。暑期授课时的画面,在他家里的画面,送客出门散步的画面。追踪自己到甲府汤村温泉的浅野……这个人自杀了?!
她回到房间,呆坐良久。忠夫的母亲特意打电话通知,是否认为儿子自杀的原因在于自己?电话中的语调非同一般,这么说来,昨夜的电话中是不同往常的浅野的嗓音。此前还曾响过两次铃声,那也一定是浅野。
“对不起。”第三次电话中这样说道。嗓音嘶哑,那是向信子诀别的宣言。前两次无声电话一定是还在犹豫,下不了决心向她告别……可是,他最后说的“对不起”到底意味着什么?是因为他纠缠过不接受他爱qíng的信子而道歉吗?
浅野忠夫是一位优秀的少壮派学者,然而他太单纯了。信子在想,浅野忠夫的母亲该会怎样憎恨自己呢?母亲在电话上说家里今晚守夜,这或许意味着阻止自己前往。在他的遗体旁,一定聚集了亲朋好友。忠夫母亲的意思,或许是说信子要来是不合时宜的。但也可以理解为,死去的儿子爱慕着信子,她至少应该在守夜时来看看。母亲矛盾的心理,流露在惊愕语调的颤抖之中。
信子回过神来,打电话向花店订了花束。在托送纯洁的花束时,她毅然决定署名“信子”。不写丈夫盐川的姓氏,是信子对浅野的最起码的补偿。
2
晚上七点钟,信子做好了去浅野家的准备。换上丧服,将念珠放入手提包中。出了门厅,预定好的出租车等在外面。
正在此时,丈夫的湛蓝色轿车滑行进来停下。昨夜未归的丈夫,今天回来算是早的。弘治看到门厅前站着的妻子,似乎颇感意外,那身丧服令他吃惊不小。
“发生了什么事?”丈夫问道。
信子垂下眼帘。“浅野死了。”
“浅野?”丈夫也似乎不能立即接受。
“他就是我的函授老师啊!”
“啊?”丈夫短促地惊叫一声。“那个浅野?”他心头一惊。
信子到底没能立刻讲明浅野是自杀的。“我也不太清楚。浅野的母亲打电话通知的,我现在去守夜。”
“……”
弘治木然呆立,眼睛一眨不眨地目送妻子坐上轿车。
“信子,”丈夫追到轿车跟前。“浅野君什么时候死的?”
“今天早上。”
“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丈夫眼神很严肃。
“没有联系,也没消息,不知道。”
“喂!”丈夫继续问道。“难道是自杀吗?”
“……”
信子胸脯激烈地起伏着,丈夫也意识到了,意识到浅野是自杀,这或许出于他对浅野与妻子关系的特殊直感。信子不能实话实说,她心中既有对浅野忠夫的袒护,也有对丈夫的抗拒。“我去看看就知道了。”他让司机关上了车门。车走了,丈夫站在原地。
信子在车中百感jiāo集,心中翻江倒海。她在思索这个钟qíng于自己甚至追踪到长野的男人,以前从未见到这种男人。虽然没有道理回报这份爱qíng,但得知此人自杀,信子还是热泪盈眶。这是一对孤儿寡母,现在前去,怎么忍心与他母亲见面?
车到浅野家门外,信子在离开稍远的地方下了车。时隔多日又一次走进了他家的院门,门上挂了写有“忌中”的黑框木牌。两、三位街坊站在那里向屋内观望,灯光明亮地映she在玻璃窗上。
信子打开木格门,浓烈的线香味窜入鼻孔,门厅里摆满了来客的鞋子和木屐。
信子开口之前,屋里走出一位穿着黑色西服套裙的女子。这是糙间泰子,虽然不曾亲切jiāo谈,但信子还记得这位年轻女子,她总是在某处用憧憬的目光望着自己,圆脸、大眼睛,很漂亮。可现在的泰子,丰满圆润的脸颊塌陷了,好像老了五、六岁。
“请别动。”也就是说不要进屋。泰子下了台阶穿上鞋子。“对不起,请到外边说话。”
一起来到昏暗的院子里,泰子突然转过身来。“盐川信子……”她死死盯住信子,语气qiáng烈地说道。“我们不欢迎你来这里!”
“啊?”
“我很爱浅野忠夫。忠夫是你害死的。你回去吧!顾及忠夫的心qíng,你托送的花束摆放在他枕边了……”
15、成果
1
盐川弘治成功地从老丈人家贷出六千万日元,不包括此前的五百万。这比最先预计的数额少了很多,因为信子娘家的地产担保未能如愿。老丈人请求弘治谅解。
这笔款是信子的父亲来到银行直接jiāo给弘治的。“如果信子知道,她会担心的,请别对她说。”弘治向老丈人请求道。其实,就因为有这层原因,信子的父亲连女儿家都没去,直接来到弘治的单位。
“您送来的款项我收下了。”弘治恭恭敬敬接过六千万日元的支票,立刻开好了收条。“明天我就向东方旅游公司放贷。请您放心,我说的没错儿,这个项目的确有利可图。”
“这事儿就托付给你了。不管怎么说,这是我们的全部家当。”老丈人反复叮咛。
“我十分清楚。东方旅游公司的班子正在组建,近日是土就会提供支持,这样,现在的资本就会翻三番。是土垄断集团还要派遣经营人才。比起其他项目,这里的回报是最高的。”
“我也这样想。”老丈人从心底里相信女婿的经营才gān,正因为他身居银行董事职务,所以jīng通经营。
“如果父亲有意,还可以将这笔融资换成股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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