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对方不会来冻结我的财产吗?”
元子用手捂着受话器,防止别人听到她的问话。
“对不起,我想听听你的财产有多少?”
“不动产一类的东西,我没有,我的财产就是店的权利金。”
“店的权利金即使是被冻结,也只是店本身不能买卖,但还能继续营业。冻结权利金,影响不了营业。如果你在银行里有存款,现在要赶快隐蔽起来。”
川原律师的指教,比起年轻的寄食律师来,到底有天壤之别呀!
元子给长谷川商事办公所打电话,正好经理在。
“哟,早晨好!老板娘!”长谷川以jīng力充沛的语调回答。
“早晨好!您很忙吧?可是我想见见您。”
“这就见吗?”
“是的。我有急事想对您说。”
“喔——请您稍等一下……啊,可以,请您来吧。”
“那我马上登门拜访了!”
“老板娘,快到期限了……哈哈哈,我也正想见您。”长谷川大笑。
长谷川越块活,元子越心焦。长谷川一心认为元子在契约期限之前,就要把欠下的那一亿五千四百七十万元给送来,他做梦也没想到元子是来要求解除契约的。他那明快的笑声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元子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女招待们都以惊奇的眼神看着她的脸。元子的神色很难看,刚要说话的里子,也畏畏缩缩没敢出声。
现在就要去和长谷川庄治决战。元子下定了决心。对方是夜总会界有名的qiáng悍能手,要战胜他是不容易的。这一点,元子心里很清楚,这场jiāo涉注定是一场硬仗。
银座的酒吧街灯火辉煌,元子从来没象今晚这样感到灯光的明亮刺眼。这时她心想,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咖尔乃店,如果失掉了它,自己就要沦落风尘,恐怕再也不能回到银座来了。
“老板娘!”
宛如从房檐下飞出一只蝙蝠,shòu医牧野又出现了。
“啊呀,是您!”
shòu医脚尖向内走近元子,以女人般的语声靠在元子耳边悄声问:
“卢丹的事办完了吗?”
“喔……还算……”元子含糊其词。
“那就祝贺您啦!”
“……”
“不过,价钱很贵吧?”
“嗳。因为有别人想买那个店,就把价钱抬起来了……”
当然,接受了那不合理的定金和罚金要求,也是这个原因。
“别人要买?”shòu医扭着脖子怀疑。
“嗳。说是以前在店里的女招待自己报名要买。”
“我怎么没听说这件事?”
“咦?”
“真有这种事的话,我不会听不到。我对这方面的qíng报很灵通,不但耳朵尖,而且过耳不忘。”
“……”
“我这尖耳朵都没有听到的事……啊哈哈,我明白啦,那是长谷川先生的策略呀!”
“怎么回事?”
“他想诌出个竞争者来,引起您的焦急不安,赶快和他签订契约。在jiāo易场合下,这是卖方经常使用的手腕。”shòu医轻飘飘地笑着。
长谷川一个人在上一次那间经理室里,只有这里亮着灯。
元子一进门,长谷川就停下笔来,急忙把敞开的衬衫对襟扣起来。又从西服架上把领带抽下来,紧巴巴地系在他那短粗的脖子上,还想去取他那浅灰色的上衣。
“经理先生,请随便一些吧,不必那样客气。”
长谷川腆着那肥大的肚子,让人看着仿佛热得受不了。
“是吗?那我就失礼啦。真讨厌,我实在是怵夏天,从现在开始,我就要受苦啦。喏,请坐。”
长谷川请元子坐在招待客人用的椅垫上,自己也离开桌位,和元子对脸坐了下来。他那滚圆的脸上,从开始就布满了笑容,连眼睛都似乎眯成了一条线。只是那神经麻痹的半边脸,还是在微微地抽搐着。
长谷川瞳孔里she出的目光,早就飞到元子膝旁那手提包上面去了。他想象,那里面一定装着一亿五千四百七十万元的支票。元子的身体是僵直的。
“今天白天,我到芝去了,这白天,已经象盛暑一样烤人,一下车,就大汗淋滴。我太胖了,要比别人多出一倍的汗水。我想在芝再建一所高级公寓,今天去看了看地皮。最近,大面积土地的地皮很难弄到手,就是有那样的地方,要价也贵得吓死人。”
元子从长谷川的话里听得出来,他为了筹集购买土地的资金,急需把元子欠他那一亿五千四百七十万元要回来。
下班后还没回去的一个男子走进室内,把冰镇红茶和点心碟子放下就出去了。这好象是从附近的茶馆里买来的。
长谷川连鼻侧的一颗黑痣都翕动起来,一边用麦管馒悠悠地吸吮着冰镇红茶,一边闪烁着目光看着元子。但是,他那眯fèng眼内的微笑渐渐捎失了,因为他注意到元子的言语不多,表qíng僵硬,心里开始纳闷。
长谷川的纳闷,和元子来这里的目的连在一起,他眼睛里的笑意,逐渐变成了疑惑和警戒。
元子心想,不能再犹豫了,毅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朝长谷川深深鞠躬,说:。
“经理先生,我是来道歉的。”
长谷川吃惊地看着上身弯曲、双手垂在膝前的元子。
“你这是怎么啦,突然这样?”
“实在是对不起经理先生,我因为qíng况有紧急变化,不得不来要求和您解除购买卢丹的契约。这种要求的确不应该,可是没有办法,实在对不起您。”
“喔?你是说不买卢丹店了吗?”
“是的,请您原谅。”
长谷川好长一会儿象是呆呆地看着元子。但是,他仿佛完全听明白了元子的请求,轻微点了点头。
“你先坐下吧,不然咱怎么说话呀?”
“是。”元子低着头坐在椅子上。
长谷川难为qíng地拿出了香烟,一面注视着元子的神态,一面抽搐着半边脸点烟。
“契约期限就要到了,你来要求解除契约,我很吃惊。这不是二百万元或三百万元的契约,而是一亿几千万元的买卖契约,我怎么能简单同意你的要求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概说给我听听。”
“您说的完全在理。说实话,是我的预想不能如愿以偿了。我计划有一亿六千万元的收入,现在全部落空了。我当时认为确实能收进那些钱,才和经理先生订了契约,可是没想到他们不讲信用,我的计划就完全被破坏了,我能告诉您的就是这些,更详细的qíng况我就不想说了。”
“那些我可以不问,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关我事。但是,原口小姐的资金来源既然不可靠,就和我订立契约,这样做也未免太轻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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