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座共有五个,一桌坐着一位白发绅士,手按着一个女招待的肩膀,劝她喝酒,另外四个女招待陪着他。大概是这里的上客。另一桌上,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带着三个年轻小伙子,看样子是上司带着部下来的。第三桌是四个中年男子在高谈阔论。
第四泰是三个已过中年的公司职员,一看便知为谈公事而来。最里边一桌,因为光线暗淡,看不清楚。好像只有一个顾客,却有三个女人陪着他,仔细一看,原来搂着一个女人。
—这样子能找到崛口吗?
龙雄忐忑不安,心里觉得这样做毫无意义,白费劲,空忙一阵。
忽然,后面有人拍他肩膀,回头一看,原来是‘贝雷帽”端着酒杯,在朝他笑。
“晚上好,您又来了!”说着,踉踉跄跄地在龙雄身旁坐下,咧着嘴,露出一口huáng牙,宽大的鼻子上起了皱纹。
“我好歹在这儿有点吃得开了。”
他显得很高兴,“喂!”的一声,招呼那两个女招待。
“那不错啊。”
龙雄举起酒杯。
“哈哈,你也快了。瞧你相貌堂堂,比我容易上手。”他端详龙雄的脸,嘻嘻一笑道:“不过,你好像在打老板娘的主意。”
龙雄微微一愣。话虽单纯,他会不会有更复杂的用意呢?怎样理解他的话呢?
龙雄一时难下判断。
这时门开了,进来一个人。龙雄朝门口处看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是上崎绘津子进来了。
2
龙雄赶忙朝柜台低下头,装作喝酒的样子。此刻不能跟上崎绘津子照面。
上次他去山杉商事公司,要求通融一笔现款,说是经理答应的。现在山杉喜太郎大概已出差回来了,上崎绘津子准知道龙雄说的是谎话。所以,在这儿叫她看见,事qíng不妙。再说要冷眼观察她的话,还是不被发现为好。幸亏上崎没有朝龙雄这边走来,在柜台最边上坐下。中间隔着三四个人,彼此谁也看不见谁。龙雄则用心地听上崎说话。
“妈味呢?”上崎问女招待,口气很随便,足见她是这里的常客。
“刚出去,马上就会回来的。”女招待回答。
“是吗?来林社松子酒加柠檬水吧!”
“好的。”
头发梳得光溜溜的酒保,脸上堆着殷勤的微笑,向上崎绘津子微微一鞠躬。
“您来了。”说着摇摇jī尾酒搅合器。
坐在龙雄旁边的“贝雷帽”探出身子,朝上崎望了一眼。
“喂,她是谁?”他小声地问旁边的女招待。
“妈咪的朋友”
“是商店的老板娘吧?”
“哪儿啊,不是的。”
女招待只是摇摇头,不加说明。“贝雷帽”好像被说服了,把酒杯送到嘴边。
从女招待的话里,龙雄猜测上崎绘津子同这里的老板娘有关系。那也是同舟报英明的关系。进一步说,是开场同山杉喜太郎的关系。其间骗取了三千万元的“倒票爷”在活动。那么,“倒票爷”潜伏在什么地方呢?三千万元不可能一个人独吞的,给三成酬金的话,也有六百万,凡是出了力的同伙,也该分到三百万把。
龙雄很难想象,他拿了一大笔不义之财竟能按兵不动。也可以考虑,骗子窝藏在舟圾的组织里。警方既不追查,他可以堂而皇之地哪儿都敢去。说不定此时此刻带着女人去哪个温泉了,也可能在东京某个大饭店或什么酒家花天酒地哩。
为了这笔钱,关野科长做下妻儿老小自杀了。一方面是善良的人付出生命,遗属痛哭不已;另一方面则有人在暗中好笑,逍遥法外。想到这里,龙雄浑身怒火中烧,不抓到那个家伙,决不罢休。当然这是一件困难的差使,背后又有右翼势力这个怪物档住去路。他心里虽有所不安,但决不泄劲。
不管怎样,龙雄觉得那个自称崛口的“倒票爷”一定会在这家酒吧露面的。红月亮酒吧是舟坂和山杉这条纽带上的一个点。崛口不可能不在这个点上出现。
“山本君!”这时有个客人喊道。
“是。”酒保担过他那张殷勤待客的脸。
“今天你去过府中赛马场了?”
客人喝着社松子酒问道。龙雄竖起耳朵听。
酒保的脸上笑容满面。
“嗯,去了一趟。”
“输了吧!”
“嗯,……没赢什么钱。”酒保拿着威士忌酒瓶,边往酒杯里倒huáng色的液体,边答道。
“不行哪!你说过不去,怎么又去了呢?”
“嘿嘿。”酒保把冰块放进酒杯里,用手摸摸头。
“怎么?你也去赛马?”“贝雷帽”cha了一句。酒保朝“贝雷帽”瞅了一眼。
“先生,您也好此道?”
“今天我也去府中了。”
“是吗?结果怎么样?”酒保隔着柜台盯住“贝雷帽”问。
“我赢了。”
“你买的几号?”
“第三场的六号和二号。”
“啊!那是哈曼和明道尼西基。我没想到哈曼会出场。彩金是七百五十元吧。”
“第六场我买了三号和五号一万元。”
“噢,你都赚了。我买的正好相反,结果输了。彩金相当高,一张八百四十元。”
“你倒记得很清楚。”
“我赌的就是这个嘛,输了,彩金自然是忘不了的。”
“你常去吗?”
“哪能常去呢,一不经心,薪水输光,还得靠预支。”
“那倒也是。难怪在马票售票处没见过你。”
’’嘿嘿!”
原来如此。这位酒保上了点年纪,年轻时大概是个美男子,胡子剃得光光的脸上,似乎还残留着早年纵qíng女色的倦怠。在这样豪华的酒吧里,看见这样一副尊容,龙雄不由得感到一缕哀愁。
门开了。女招待一齐回过头去看。
“您来了。”
“贝雷帽”身旁的两个女招待也站了起来。酒保朝那边望去,远远地一鞠躬。
龙雄若无其事地回过头去看,一位白发梳得整整齐齐、身材高大的男子带着一位年轻的小伙子在厢座上坐下。西装极其讲究。那青年大概是跟包。
几个女招待一下子围拢在那客人身旁。一定是这里的大主顾。
一个女招待朝柜台走来。
“山本,先生来了。”
酒保点了点头,从柜台里取出一只黑酒瓶,动手董酒,想必连客人的口味都知道。
以“先生”称呼,龙雄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先生是什么人呢?在后银座的酒吧,进出的大抵是些文化人,可是这位白发绅士不是这种类型。一进门就称先生,难道是舟坂英明吗?但龙雄马上就否定了,因为舟坂才四十多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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