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吃惊的是,不知什么时候老板娘已经回来了,坐在“先生”面前,上崎绘津子也走到他们身旁。
龙雄坐的地方离那厢座有相当距离,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好像在闲聊,谈笑风生。龙雄背朝着他们,不能频频回头去看。
“贝雷帽”仍旧和酒保谈赛马的事。
龙雄向酒保示意。
“是”
酒保打断话,凑近脸来。
“喂,那位先生是谁呀?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听得龙雄问,酒保只是露出雪白的牙齿笑了笑,扭过头,又和“贝雷帽”聊起赛马来了。在这种场合,看样子不肯把熟客的名字告诉别人的。
这时,两个弹吉他的人进来了。
“阿新!”厢座里的女人在喊。
弹起了吉他,听见有人在唱。龙雄借此机会回过头去看一眼。
正对着“先生”的面,白发红颜。坐在身旁的青年很瘦。挨着老人坐的是上崎绘津子,和对面的老板娘说着话。老板娘身穿深色和服的背影对着龙雄。穿不同花色衣衫的女招待夹在中间。
正在唱歌的男子,穿一件花格子衬衫,身体很胖,手上弹着吉他,他身后的高个子拉着手风琴。
这些qíng景映入龙雄的眼帘后,他又回过头去。
那位“先生”到底是谁呢?和上崎绘津子很熟,同老板娘也很亲密。可以想象得出,他是舟坂和山杉线上的人。既然称为“先生”,必然是有来头的,而且身上的确也有那种气派。
歌声不断从龙雄背后传来,唱了一曲又一曲,全是流行歌曲。女招待世凑热闹跟着唱。其他客人都目不转睛地望着这阔气的厢座。
一直唱了十五分钟,最后以军歌煞尾。
这时,隔座至一阵哄闹,客人站起来准备走了。龙雄前那方向瞥了一眼,上崎绘津子站在“先生”旁边也要退场了。
龙雄急忙吩咐结账。
“怎么?要走了?”“贝雷帽”担过头来问。
“晤,先走一步。”
“贝雷帽”伸过手来握手,龙雄哪顾得上,出于无奈只握了一下。对方似乎学过剑术,手很有劲。
“先生”同青年及上崎绘津子,由女招待们送到门外,老板娘撵上去跟他们说话。
龙雄一时不知所措。他本能地想知道“先生”和上崎绘律予的去向。
老板娘一直送出胡同口,直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龙雄跟在这群人后面。
三人叫住一辆出租汽车,坐了进去。老板娘和女招待们在人行道上大他们挥手告别。
龙雄左右张望,找不到一辆空车,心里十分焦急。那辆汽车已经启动。眼睛盯住车身后面的车牌,车号是314362。直到汽车消失在杂沓纷乱中,龙雄嘴里还念了几遍车号。
他掏出记事本,借着旁边陈列着各种各样糕点的橱窗的灯光,记下了车号。
可是龙雄没有注意到,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穿白衬衣、系黑蝴蝶领结的男子一直盯住他看。龙雄一迈步,那人急忙转身,消失在小胡同里。
龙雄漫步踱着。每当想什么心事时,总是这样走法。今天脑子里一团乱麻。
该按哪条路线去追查呢?他无法判断。在红月亮泡下去,“倒票爷”崛口或许能在这儿出现,也可以观察一下舟报英明的“二“号”——也就是小老婆的老板娘的行动。但是崛口何时露面,不得而知,而且即使露面也不容易认出来。这完全成了守株待兔,至少目前还毫无动静。
现在出来活动的只有上崎绘津子。因此她一出现,龙雄便茫无头绪地追了上去。
但仔细一想。这样做也不是绝对可靠。崛口是否一定能出现在上崎绘津子身边,还是极其渺茫的。
龙雄有点失去了自信。他觉得自己在为一件徒劳无益的事而苦苦挣扎。
路过另一家酒吧,他便拐了过去。一杯威士忌苏打握在手中,依然排遣不开他心中的焦虑之qíng。
这家酒吧又暗又窄,没有几个客人。
女招待踱到他身旁,他也懒得跟她搭讪。那女的无所事事,就给他剥下酒的糖炒栗子。
门开了。来了两个弹吉他的。
龙雄不由得一怔。方才在红月亮卖唱的也是这两个人。他认得那个穿花格子衬衫的胖子。
他们专在这一带酒吧卖唱,到这里来,也不足为怪。
客人点了曲子。
龙雄想走了,付了钱,从狭窄的通道向门口走去。那个穿花格子衬衫的胖子挡住他的去路。龙雄不小心碰了他的吉他,那家伙叉开双腿,站在当中,简直是故意找碴。
弹唱声停了。
“喂,你怎么着?想妨碍我们做生意?”
不由龙雄分说,穿花格子衬衫的胖子使劲一把揪住龙雄的领子。
“出去!”
拉手风琴的高个子,趁势扭住龙雄的胳膊。店里的客人和女招待都站了起来,可是没有人去阻拦。那胖子打开门,将龙雄推到路上。
另外三个人在门口等着。他们把龙雄团团围住,免得惹起行人注意。这几个年纪都很轻,根本不容龙雄认清他们的长相。
这一伙人拥着龙雄在前走。别人看来,还以为是一群安分守己的良民。
到了没有行人的小巷深处,他们开始狂肆bàonüè,拳打脚踢,把龙雄打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告诉你,别多管闲事。”
其中一人说着还朝龙雄头上吐了一口唾沫。龙雄心里明白,这话显然不是指撞了吉他说的。
“贝雷帽”离他们不远,站在背荫的地方瞧着这一幕。
3
龙雄去了警视厅jiāo通科。在窗o门主管人:
“访问,根据汽车牌号,能否查出车主是谁吗?”
“要查一下才知道。”主管人看着龙雄说,“发生什么jiāo通事故了吗?”
“没有。我乘过一辆车,好像东西忘在车上了。”
“是出租汽车吗?”
“是的。”
“号码多少?”
龙雄把前天晚上记在记事本上的号码告诉他。主管人拿出登记簿翻了起来。
“那辆车是目白XX出租汽车公司。如果东西志在车上,我们可以负责联系。”
主管人说。
“不用了,谢谢。因为我还坐了别的车,记不清是哪一辆,还是我自己去问吧。”
也许因为从yīn暗的屋子里出来,觉得外面的阳光极其qiáng烈,亮得耀眼。有的人脱下上衣,穿件衬衫在护城河畔行走。
昨天一天,龙雄浑身痛得起不了chuáng。虽然没有大的伤,但半边脸孔肿得很大。
昨天夜里还在冷敷,今天总算退肿了。因为蹭在地上,手脚擦伤的地方很痛。腰上挨了揍,也痛得不能动弹。昨天一直趴在屋子里转辗反倒。西服上全是泥,衬衫也撕破了,袖子上也染上了血。今晨他qiáng忍着痛楚,硬撑着起了chu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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