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川君喷出的烟在他的眼前弥漫开来。
“除jiāo给太太的钱以外,作为自己的活动资金,山越君的手上还留有同样数量的部分。我把这两部分合在一起,总金额应该是六百万左右。这仅仅是九月二十二日一天的收人!这天也正好是他离开贵社的那一天,依此,我认定山越君领到的肯定是退职金。”
井川君把一丁点儿的烟屁股按在烟缸上熄灭后,抬起眼睛望了一下两人的脸部表qíng接着说:
“奇怪的是,山越君没有从贵社领到过慰劳金,并且,贵社连一分钱也没有给过。这种解释太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那么,这笔六百万左右的日元又是从哪里来的呢?离开贵社的二十二日那天,正如贵社解释的那样,是解除采访记者合同的那一天,可万万没有想到他手上有巨款!”
“不知道。”
清水社长左右轻轻地摇晃着脑袋。
“那,山越君又是从哪里得到了这大笔钱呢?”
井川君自言自语,突然把脸扭向肋坂主任说:
“主任,您说山越君是贵社的编外采访记者,那与贵社签约合同的条件是什么呢?”
肋坂主任朝清水社长的侧面晃了一眼答道:
“工资,是支付稿酬的形式。”
“是计算稿酬吗?遇上稿件数量较少的时候,那稿酬也就相应减少,是吗?”
“不是。每月有最低保障线,其工资是二十五万日元。
“如果稿件的字数非常多,那增加的部分也会支付稿费吗?”
“除了具有轰动效应的题材外,一般是不再增加支付稿酬。”
“月薪是二十五万日元,山越君的家庭生活费不是很宽松的。”
“叔叔”井川君叹了一口气说:
“山越君太无能了!”
“什么?”
肋坂的眼镜在窗外she人的光线折she下,一闪一闪的。
“在贵社拼命工作了十年之久,难道连一回具有轰动效应的题材也没有捕捉到?”
“……”
肋坂主任默默无语,清水社长也一声不吭。从他们的脸上表qíng来看,似乎也认定山越贞一无能。
“我不曾拜读过贵社杂志,可通过报上刊登的广告标题,可以大致推测每期内容都具有轰动效应。请问,那些内容是其他编外记者采访的?”
“不是的。这些题材几乎都是本社编辑部直接采访的。编外记者采访来的素材,能称得上‘号外新闻’的很少。”
“编外采访记者在名片上应该如何称呼?”
“名片上吗,印有《经济论坛》杂志社记者的头衔。”
“就名片来说,与编辑部记者没有什么两样。可大煞风景的是,既然是编外采访记者,不正说明他们无能吗?包括我家的山越贞一在内。”
“也不能光那么说。”
“但是,有没有这样的qíng况啊?由于从编外记者采访来的题材中得到启示,编辑部倾巢出动,制作特别报道。”
“啊,我们从来没有这么gān过。”
“除山越君以外,贵社还有多少编外记者?”
“二十人左右。”
“竟有二十人?”
“没有那么些编外记者,就办不成杂志社!其中也有女xing记者。因为有许多题材,没有女xing记者则难以采访。”
肋坂主任说到这里自chuī自擂,显得有点得意忘形。这时候,清水四郎太gān咳了一声,仿佛喉咙口有痰。
“您叫井川君?”
清水社长终于开口了。刚才,他在旁听井川君与肋坂君的一问一答。
“请问在哪里高就?”
语气变得温和起来。
“我在服务台时已经把名片jiāo给了小姐,就像名片上写的那样。”
井川君答道。
“是首都高速公路公团委托的收费公司,您是高速公路的收费员?”
“是的。”
“您以前的工作呢?”
“……”
“收费关卡我们经常通过,收费员都是上年龄的人。据说曾都是公司的正式职员,退休后才到那里再就职,寻求第二人生。井川君,我想您也是那样的吧。请问您以前的工作单位?”
“我原先自己开设了一家小公司。”
“小公司也好,能自己经营很了不起啦。地点在呢?经营范围呢?”
“在大阪,不久前破产,经营范围也就不必说了。”
“那以前呢?”
“从刚才听您说话的那番口吻,我总觉得您在自营公司前是某大企业的高层gān部。”
“没有,我没有那么好的履历。”
“差不多吧?也许是相当大的企业gān部或者职工,或许是专门制定股东大会对策的总务部长吧?我这样估猜可能没错吧?”
清水社长窥视了一下井川君的脸微笑着说。真不愧为经济界杂志的社长兼总编,法眼如炬,能dòng察一切!井川君暗自思忖。
“我根本没有大公司的经历!都是靠自己瞎摸索,无所事事。”
井川君回答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身穿蓝色罩衫的女事务员走进会客室。三十岁左右的光景,瓜子脸,她走到清水社长身旁递上一张小纸条。
清水社长迅速地看了一眼纸上的记录,轻轻地点点头。
“那么……”
女事务员走出会客室后,清水社长的视线转向井川君。
“井川君,今天的会谈就到这里吧!”
“打搅您们了!”
井川君站起来弯腰行礼。
“谢谢!”
只有肋坂主任轻声答道。
井川君离开《经济论坛》杂志社,电梯下到一楼后走出宝满大厦。但井川君隐隐约约地感到,清水社长的视线一直在注视他的背影。
井川君觉得不虚此行,清水社长虽表面泰然自若,可内心已经动摇。
井川君沿着电车高架,从新桥朝有乐町方向走去。路边有一家书店,他走进去买了一本《经济论坛》临时增刊。这一回不是站着看,而是打算仔细熟读《访谈记》,在理解的基础上加以综合分析。
走进咖啡馆选择了一个周围客人很少的座位,他向服务员点了一杯咖啡后,立即翻开杂志聚jīng会神地阅读下田行长与清水社长的《访谈记》。
站着看只能通读,坐着冉读就能够深层次地琢磨出文章的真谛。
《访谈记》及其内容为全相银联捧场和鼓chuī,由于全相银联是下田主席一手创办和控制的,无疑,是一支歌颂昭明相互银行下田行长的赞歌。
作为这种xing质的杂志,《访谈记》无疑是新的广告模式。所谓恐吓专业户,规模小的专业杂志通常在报道时非常露骨、公开。而规模大的专业杂志,通常在报道时手法隐蔽、巧妙。同样广告赞助xing质的报道,成为粉墨登场的高级报道。与企业经营者的《访谈记》,就是高级报道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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