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子直觉小泷今晚会过来,不,应该说他非来不可。因为,无论警方如何调查这起火灾,他都必须依后续qíng况配合演出。老板娘所说的日后可能会带来好运,应该是指小泷会来这里找她吧。她先生宽次已经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她自由了,如愿地逃出来了。这不正是小泷最期盼的吗?这一次,小泷绝对会和盘托出他的意图。现在,她终于有如释重负,走出黑暗、迎向光明的感觉。
“芳仙阁”的女领班听说有人来访,便往后门走去。旅馆大门前是一条宽敞的马路,可供出租车进出。后门则显得狭小许多,平时出入的除了旅馆员工,还有厂商和推销员。
一名年约四十二三岁、阔额疏眉的男子站在她面前。对方穿着皱巴巴的西装、系着歪扭的领带,拎着一只黑色提包,乍看之下,很像是哪家公司的业务员。这些人主要是来“芳仙阁”推销各种商品,其中不乏卖洋酒的黑市商人。然而,今天前来造访的男子并非黑市商人,他自称是人寿保险公司的调查员。
“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位女招待叫民子?”男子以善于jiāo际的口吻问道。
“嗯,有呀。”女领班向来讨厌民子,所以口气很冷淡。
“请问她在吗?”
“她连续上了好几天晚班,可能会睡到下午一点。”
“哦,工作到清早吗?”
“嗯,我们这里采取早晚班制……您若急着找她,要不要我现在去叫她?”
“谢谢,不用了。”男子急忙挥挥手,然后笑着说,“民子小姐因为昨天那场火灾忙得很累吧。”
“也是。之前我并不知道她有先生,同事们也是因为这起火灾才知道她的qíng况。她可真会瞒啊!”
“先生过世了,真可怜,想必很难过吧。”
“qíng况如何,”女领班冷笑着,“我也说不上来……哦,您是为了她先生保险理赔的事吗?她投保了多少钱啊?”女领班眼睛为之一亮地问道。
“哎呀,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啦,我的工作只是负责查访。”
男子打量起“芳仙阁”的建筑物外观。
“前天晚上,民子小姐一直在这里吗?”
“对啊。我是早班的,十点多就睡了,民子值班到凌晨四点。”
“这么说,民子小姐和其他女招待一起工作啰?”
“是的。不过,听说民子在客房部陪客人喝酒。”
“噢?从几点开始?”
“隔天早上,我听其他同事说,她从深夜十二点喝到凌晨三点左右。”
“知道那位客人的大名吗?”
“抱歉,我们不能透露房客的姓名。”女领班拒绝道,然后接着说,“不过,对方似乎非常中意民子,每次来都会找她到房间喝酒。”
“那个客人做什么生意?”
“我也不太清楚。”女领班含糊带过。
“这么说,民子小姐在那个房间待到凌晨三点?”
“是啊,连家里失火了也不知道呢。”
“哦,”男子不停地朝后门打量,又问,“这里晚上没有派人巡逻吗?”
“管锅炉的老伯偶尔会出来巡夜,可是没什么效果,旅馆里照样有东西被偷,我们经常接到客人投诉。尽管已向辖区警察局报案,他们查案也是马马虎虎,到现在还没抓到小偷,连刑警也没有尽全力办案……民子到底投保了多少钱啊?”
疏眉男子在“芳仙阁”附近的马路上信步走着。那里有好几条小径,男子像是在调查地形似的,每条小路都亲自走了一遍。他现在走的这条路,往前直走即可通往偏北的大马路。这附近都是普通民宅,豪宅巨邸并不多。天一黑,家家户户应该很早就会熄灯就寝。在住宅区里有一家寿司店,位于大马路的不远处。看来,不论再怎么偏僻的地方,总会有一家寿司店。他掀开门帘走进去,老板似乎还没开始营业,椅子倒放在餐桌上。
“您若要吃寿司,请待会儿再过来,现在还没准备好呢。”一个秃顶老人对来客说道。
“我不是来吃寿司的。”
男子微笑着,从口袋里取出一本黑色手册,是警察证,老板看后,表qíng大变。
“我需要您的协助。”
刑警问他,前天晚上十二点半至一点半之间,是否听到附近有出租车停车的声音?老板说确实有听到停车声,然而,那是在小巷前方往大马路的方向。
“这么说,您没看到那辆车啰?”
“嗯,我只是在店里听到停车声。”
久恒刑警步出寿司店,往大马路的方向走去。他拎着黑色提包,在马路上左右张望,像个保险业务员或银行收款员正在考虑该走哪条路似的。他从发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区域地图翻找。此时,在他脑海中浮现出的,不是眼前熙来攘往的jiāo通要道,而是夜里泛白的无人小径,这起事件原本就有好几个枝节,往下探寻又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分枝。
他决定怀着某人的心qíng,沿着那些路线探查下去。他坐上出租车,在脑海中组合着某人行经的路线。他坐到某个地点又下车徒步行走,走了几段路,又坐上出租车,不过,都是很短的距离。他追查着各种可能的路线,而另一个追查目标就是火灾现场。
“芳仙阁”与火灾现场之间并没有直接连接的道路。他伫立思考良久,接着又边走边打量马路两旁的住家。火灾现场附近的路很狭窄,又有好几条都能通往车流量大的主gān道的小巷。他停下脚步一察看,这附近全是小商店、普通民房和小公司,转角处还有栋双层楼的民房。
“前天晚上吗?”一名年约三十二三岁的男子与其妻坐在门框处。巧合的是,住家外面挂的招牌,正是某寿险公司办事处。
“我想起来了……”屋主说道,“那天晚上我跟几个业务员在这里打麻将,总共有五个人,每人轮流打完一庄。记得大概在凌晨一点多吧,我刚好轮完,便上了二楼看看外面的qíng况。”
“慢着……您为什么看外面?”
“嗯,因为隔天,也就是昨天,我要去乡下拉保险,希望是个晴天,还特别打开木板套窗观察天气呢。”
“原来如此。后来呢?”
“后来,我低头往下看,马路上有不少车子经过,一辆出租车正好停在路边。我定睛一看,是个女人招手把它拦了下来。”
“哦!”
“我心想,三更半夜居然还有单身女子在附近徘徊,也未免太危险了,所以特别看了一下。”
“您有没有看清楚她的长相?”
“没有。从二楼往下看,只能看到头部和体形。”
“她穿什么衣服?”
“我想一下哦……啊,想起来了,那女人穿着连身洋装和黑色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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