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人吗?”刑警那阔额下的眼睛发出锐利的光芒。
“是的。”
“那辆出租车往哪个方向开去?”
“好像车子前进了五百米左右,又突然掉头,往反方向开去。”
“什么?掉头?”刑警思索着。
“没错,往反方向开去。”
那个方向与刑警认为的“芳仙阁”方向恰好相反。尽管如此,刑警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那女人的脸孔,”刑警慎重地问道,“您虽然没能看清楚,但她大约有多高?”
“嗯……个子不高。因为我是从二楼往下看,感觉比一般人矮小。”
“瘦吗?”
“……”业务员沉吟了一下,“您这么问起,我实在没什么印象,好像很瘦,又好像很胖……”
刑警点点头,他认为这句话说得很中肯。他依保险业务员说的路线朝约莫五百米处的地方走去。这条路很宽,车辆掉头应该不成问题。
久恒刑警穿越来往的车cháo,走到对面。他在那里坐上出租车,这一次,他打算从另一条路往回“芳仙阁”的方向逆向搜寻。过了一会儿,他站在从“芳仙阁”往北走约五百米的地方,这里的路径也很复杂。他怀着嫌犯的心qíng,时而坐上出租车,时而信步走着,从火灾现场到“芳仙阁”附近挨个走了一遍。
在查访的过程中,他意外发现了另一名目击者——某印刷厂员工。对方表示因为值夜班,凌晨一点多才回到家,吃完妻子准备的宵夜,正要上chuáng睡觉时,门外传来了停车声。
“有个朋友说要来找我,我以为是他,便从二楼窗户往下看。”
他说,只见那辆出租车停下来让乘客下车,下车的人不是他朋友,而是一个身穿黑色连身洋装的女人。她走得很快,一下子就拐进小巷里。
“那女人大概多高?”
“嗯,因为从二楼往下看,只看到她的头部,身高差不多到香烟摊的招牌,我猜大概有一百五十五公分吧,体形倒是不胖。”
“您怎么记得这么清楚?”为了慎重起见,刑警问道。
“因为当时已经凌晨一点半了,一名单身女子在暗路下车,因此印象特别深刻。”
“原来如此。”
“我还特意看了看那辆出租车的招牌灯。”
“招牌灯?”
“就是装在车顶上突出的灯壳,那上面有出租车行的名称。”
“是防犯灯(昭和二○年代,日本治安恶化,出租车抢劫案频发,因此在车顶加装小灯,遇劫时闪灯为示,俗称方型座灯,又称防犯灯)啊!”
刑警的目光为之一亮,他很感激目击者留意到这个细节。
“是哪家车行?”
“好像叫飞燕。”
“确定?”
“绝对没错。”
久恒走到附近香烟摊的公共电话前,翻阅电话簿寻找飞燕出租车行的地址。这家车行位于上目黑,他到了该车行,出示警察证,并要求见派车主任。派车主任是个四十二三岁的中年男子,他答应稍后调阅当天司机的日报表。
“请您打电话时务必指名找我,因为其他同事不清楚这个案子。”他特别向派车主任qiáng调。
以刑警的办案原则来说,通常是两人一组。由于他是资深刑警,再加上这也不是上级jiāo代的重大刑案,所以从一开始他就独自追查这起案子。
后来,他又跑了一趟消防局,仔细询问了火场的鉴定结果,但仍旧没找到有力的线索。消防局认定是一起意外,所以无法成为他办案的佐证。久恒回到总部,时而整理资料,时而撰写其他调查报告,一直工作到傍晚。
六点左右,飞燕出租车行的派车主任打了一通电话给他。
“久恒先生是吧?您刚才询问的事,我已经查出来了。”
他一手拿起铅笔准备抄写。
“从日报表来看,当时把乘客载到那个地方的司机名叫熊翱二郞,他刚才来缴当日车资,我还当面向他求证,他本人回答确有此事。”
“他是什么时候回营业处的?”
“您也知道,我们公司的派车最迟得在凌晨两点归队,所以在这之前他就回来了。”
“贵处是隔天早上八点jiāo班的吗?”
“是的,然后回家休息到后天早上。”
久恒刑警决定明早八点以前到飞燕车行的营业处一趟。
第二天早上,久恒七点起chuáng,立刻冲出家门,前往上目黑的营业处。车库前浩浩dàngdàng地停着许多辆出租车,不少司机聚集着,其中包括前晚的值班司机与今早准备jiāo班的司机,昨天和久恒接洽的派车主任也到了,他向旁边的某人jiāo代:
“立刻叫熊翱过来。”
熊翱二郎是个年约二十九岁的微胖男子。久恒把他带出了办公室。
“前天凌晨一点半左右,你确实把一名女客载到那个地方吗?”
“是的,不会错的。”
“还记得对方的服装吗?”
“她穿着偏黑的洋装,戴着口罩,围着披肩,看起来二十五六岁或二十七八岁吧。”
“她在什么地方上车?”
“在XX町的大马路。我沿街留意客人,看到她招手便让她坐了上来。她叫我往前走约五百米,突然拐进一条小巷,然后直接到达目的地,这位女客对附近的地形非常熟悉,还向我指点快道呢,不走大马路,改从车辆稀少的暗巷走……”
“你可以倒着顺序告诉我行经的路线吗?”
司机讲了几个町名,后来才知道不是直走,而是曲折地绕过大马路和小巷。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女人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这个嘛……”司机又歪着脑袋,“她好像拿着一个用布包裹的东西。”
“布包?”
“说大又不大,感觉好像握着一个用布巾卷起来的筒状物。”
“什么样的筒状物?”
“大概这么大。”
司机用两手比出形状,约大药瓶的大小。
“司机先生,那是什么?”
“呃……不清楚耶。”
久恒认为很可能是瓶子,如果是瓶子,里面装了什么?很可能去的时候装着东西,回来时变成空瓶了吧。他猜得出瓶内装的应该是汽油……
“你有没有发现她神色紧张?”
“没有,她倒没有慌张。我偶尔从后视镜偷看,只见她安静地靠在后座角落,低着头像在睡觉。”
“是吗?”久恒其实还有许多问题想问司机,但司机能回答的大致都回答完了。
“谢谢你!”
结束问话后,久恒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出租车行,早上,他没吃饭就冲出家门,此刻已是饥肠辘辘,人在满足的状态中最容易感到饥饿。他在附近的小吃店匆匆果腹,走到路边找公共电话事。远处正好有座电话亭,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
52书库推荐浏览: [日]松本清张 松本清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