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恒期待护士等一下就回来,便在原地继续等候。电梯下降的声响传来。久恒凝目细看,现身的不是护士,竟然是民子,而且是一个人,民子没有发现站在暗处的久恒,只是简短地向警卫打声招呼,便走到外面。久恒内心一阵激动,尾随着她。
民子站在路边拦出租车。久恒很想上前轻拍她的肩,但他压抑着这股冲动,先确认民子的去向再说。而且他也顾忌着警备部部长的座车还停在医院门口。民子拦到一辆缓缓驶来的出租车。久恒见状着了慌,恰巧迎面驶来另一辆出租车,他扬手招了招,出租车迅速回转,在他面前打开了车门。久恒乘坐的出租车因回转花了些时间,使得他与民子的距离拉大,一下子没办法跟上,久恒着急了起来。前面那辆出租车朝麻布方向疾驰而去。
当然,这可以做多种解释,民子既像是返回宅第替鬼头拿换洗衣物,又像去处理私事,若没有紧跟在后,是无法明确得知的。
久恒与民子之间还夹着四五辆自用车、出租车及卡车。久恒担心可能会跟丢,刚好碰上了红灯,他向司机出示警察证,司机便朝车fèng钻去,悄悄地驶至民子坐的那辆出租车旁。久恒见红灯还要持续数十秒,丢了一张“百圆”纸钞给司机,自行开门下车,然后穿过紧挨的车阵走去。
“先生,危险哪!”司机怒斥道。
久恒敲了敲民子乘坐的出租车车窗,向司机出示了警察证。司机点点头,迅即帮他打开后座车门。民子见久恒倏地坐了进来,不由得惊叫了一声。信号灯由红转绿,出租车又疾驰而去。
“好久不见。”久恒朝着倚身在角落的民子说道,“想不到在这里遇上你,真是巧合啊。很荣幸能与你共乘出租车啊……因为平常很难见到你呢。”
民子朝久恒瞪视着。
“你要去哪里?”
“恕不奉告。”民子气愤地说道。
由于久恒此举甚为突然,民子努力想要缓和惊慌的心qíng。看到这个男人,民子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自己杀夫的种种罪行。平常,这些事像已遗忘似的沉积在意识底层,但久恒一出现,她就觉得对方正在追查她的过去,不过,这种感觉之所以转淡,是因为久恒以qíngyù的眼神端视着她。久恒悠然地挪动着屁股,若无其事地攀谈了起来。
“听说鬼头先生住院啦?”
“……”民子没有回答,她认为少说为妙。
“不晓得是什么病呀。听说鬼头先生是食物中毒,可是我询问医院,与实际qíng况好像有点出入?”
久恒这句话不禁让民子一惊。因为,民子从医生的态度和医院的气氛,正在质疑鬼头老人食物中毒的真假。民子觉得,鬼头老人这起食物中毒必有隐qíng,久恒似乎已知qíng,不愧是刑警。
“你应该知道鬼头先生中毒的真正原因吧?”
久恒像往常那样掏出皱巴巴的香烟抽了起来。因为他的口吻似乎得知鬼头老人的中毒疑云,使得民子暂时忘了原先对他的偏见。
“我什么都不知道。”民子摇摇头,“医生什么也没说,我只听说老爷是食物中毒。就算你是警察,也不能乱说话!”民子故意这么回答,想要套话。
“看来只有你被蒙在鼓里。”久恒讪笑道。
“那你倒说说看,我们老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民子板着脸。这番抗议的话目的是在诱使久恒说出真相。久恒没有回答,只是对着朝麻布方向直奔而去的司机盼咐:
“麻烦开往新宿。”
“哎呀,不行啦!我得回鬼头家办点事呢。”民子怒声说道,“司机先生,请您直接开往麻布。”
“不,我有点事想跟她谈谈,麻烦你绕到新宿。”
久恒刚才出示给司机看的警察证似乎起了作用。
“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久恒低声对民子说,“有些事还想请教你呢。”
“你还要问那件事吗?”
“你不要乱猜嘛,今天绝对不提那件事。”
所谓的“那件事”,当然是指民子有杀夫嫌疑一事。
“那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鬼头先生的病qíng。我认为你知道真相。其实,不知道也没关系啦。此外,倒是有两三件事想请教你……”
民子正想脱口而出“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这句时,民子意识到这个刑警似乎打听出什么事qíng,这让她很感兴趣。至此,民子决定顺着久恒的意思。
“我实在不想说,但如果我觉得没什么不妥,倒可以说明。你要问什么事?”
“这里不方便讲。”
久恒抬起下巴指向司机,表示隔墙有耳。
“我知道新宿有家小餐馆,在二楼谈话很安静,只耽误你几分钟,我们去那里。”
“不会是很奇怪的地方吧?”
“怎么会呢。”久恒笑了笑,“我好歹是个警察呢,若gān起狗屁倒灶的事,马上会被这样。”他比了比自己的脖子意即被撤职查办。
“那就相信你。不过,请你控制在五十分钟之内,我还得赶回去办好老爷jiāo代的事呢。”
“知道啦。”
久恒说着,双手jiāo抱胸前,闭目沉思。这个动作表示车内的谈话到此为止。事实上,久恒的心脏鼓动得很激烈,他之所以环手抱胸,也是为了压抑狂烈的心跳。看来,民子似乎备受鬼头的疼爱,他不能得意忘形说错话,也没办法对民子下手。可是失去这次机会,米子被杀一案也会跟着石沉大海……
出租车前往新宿的一家jīròu料理店。在这条勉qiáng容纳出租车通行的窄巷里,林立着许多餐馆,小酒馆、中式餐厅、炸猪排店及卖茶泡饭的小店等等。
久恒掀开布帘,看到肥胖的老板便说:“二楼借一下哦。”
秃头老板以半似行礼的态度点着头,识相地抬起下巴指向楼梯,顺便朝久恒身后的民子瞥了一眼,那眼神令民子感到浑身不舒服。
二楼好像有三间两坪半的包厢,中间以简陋的隔扇间隔。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粗俗女招待走了上来,把清酒、啤酒及下酒菜摆在他们俩面前。女招待似乎跟久恒很熟,彼此开起轻浮的玩笑。她毫不客气地打量着民子的侧脸,然后把酒壶推到民子面前说:“拜托您啦。”
久恒一反刚才在出租车上的态度,兴致非常高昂,向民子要求斟酒:“咱们先gān一杯吧。”接着又说,“这个房间很隐秘,不必拘束,想说什么都没关系,我很关照这家店。”
民子多少听得懂“关照”的弦外之音。不久,那个女招待又上来了。这次拿着连接塑料管的小瓦斯台,摆在矮桌上,再放上锅子和jīròu。
“打扰啦,jīròu煮熟后,记得关火哦。”
女招待向久恒说着语意双关的下流话。民子低着头,等候久恒出招。久恒用筷子戳着锅内,对民子招呼着:“来,ròu熟了,吃吧。”然后他又请民子斟啤酒,“你能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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