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写到凌晨两点才躺下,睡到隔天早晨才被妻子唤醒。他一起chuáng,立刻准备要出门上班。一想到昨晚写的那封信,便从抽屉里拿了出来。这封信足足写了二十张左右的信纸,感觉很有分量。信封上尚未写上寄件人的名字,他打算今天在半路上先打电话给属意的报社,问明社会组召集人之后再寄去。不过,当他把这封长信放进口袋的同时,又改变心意了。
报社会花钱买下这份内幕消息吗?久恒已身无分文。他预计两三天内去警视厅领离职金,但一想到将来,又感到彷徨不安。这时候,确实需要钱应急。他心想,如果这封信不只作为检举之用,还可以换成现金,岂不是一举两得?何况这种可能xing很高。
说到鬼头洪太,报社应该很感兴趣。况且鬼头又是争议xing人物,报社必然会对他紧咬不放。于是,久恒改变了心意,没把贴上邮票的那封信投寄出去。他像往常那样走出家门,但决定晚一点再去伊势原町。赚钱和报仇若能同时兼顾,那是求之不得的了。但是,他应该选择哪一家报社?
久恒来到市中心,几经思量之后,朝着R报社的大门走去。他向柜台的警卫说,有事想见社会组召集人。警卫迅即回答说,召集人还没来上班。
“请问召集人几点上班?”
“大概十一点多吧。”
久恒向警卫说待会儿再来,便走出了大门。他无处可去,但是时间尚早,便到银座的街上蹓跶。不过,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消磨这两个小时,于是信步朝筑地的方向走去。但奇妙的是,一旦被警视厅bī走,他的脚步自然朝反方向走去。
他在路上巧遇到两名熟识的刑警,对方迎面走来。
“嗨!”久恒向他们打招呼,“还好吗?”
其中一名刑警朝久恒投以微笑,便匆忙离去了。久恒遭到冷淡的对待,感到格外的落寞。后来,他也没兴致继续闲逛了。好不容易熬到十一点,他赶紧回到报社,这次警卫说,社会组召集人已经进办公室了。
久恒在会客登记表填上资料,随即被带往三楼的小会客室,不久,一名三十四五岁、戴着眼镜的清瘦男子,卷起衬衫袖口,很有朝气地走了进来。
“刚才听柜台说,您好像带来什么内幕消息?”男子快嘴地问道。
久恒向来对媒体记者没什么好感,在这里却显得畏缩了起来。
“您是社会组召集人吗?”久恒小声问道。
“不是,我是编辑。召集人现在有事走不开,叫我先来了解状况。”
久恒从口袋里取出厚实的信封,低声下气地笑着。
“您读完这封信就会知道。”
“稍后我会拜读,里面大概写些什么内容?”
那编辑朝信封内瞥了一眼,不打算把信纸取出来,一副先听其概略,若不值得报道,便把他赶回去的态势。
“其实,是有关鬼头洪太的事。”
“咦?”
原本缺乏兴趣的编辑,目光为之亮了起来。
“您说的鬼头,就是那个……”
“没错,就是那个黑幕重重的鬼头。”
“哦,原来如此。”
编辑打量着久恒的相貌,露出狐疑的眼神。
“不好意思,您是久恒先生是吧,请问您在哪里高就?”
“我说过您读完这封信就会明白,信上会清楚jiāo代我的身份,我绝对不会拿不重要的qíng报过来。”
“这样啊……恕我先失陪一下。”
编辑骤然颇感兴趣地急忙把信封倒过来,再把信纸抽了出来。久恒直盯着男子移目浏览信件的模样,对方的表qíng似乎有些雀跃之色,读得非常专心,连翻阅信纸的速度,也慢得令人着急,久恒故意别过脸,毫不在乎地抽着烟。编辑手中的信纸越翻越少了。
“嗯,我明白了。”编辑的态度与刚才截然相反,“我现在就拿给召集人看,但我还要再向您确认一下,信上所写的全是事实吗?”
“千真万确,绝没有半点虚假。”
“是吗?这内容真有意思,简直太有趣了。虽说是出于工作关系,但您能够调查得这么深入真是不简单呀!”
“嗯。”久恒点点头,
“接下来想要请教的是,您是基于什么原因要揭露这件事?”
“我个人跟鬼头没有任何恩怨,只是有点看不下去。”
“换句话说,是因为正义感啰?。”
“大概是吧。”
“对了,我们若接受这封信,应该付多少钱答谢您呢?另外,目前是不是只有我们报社独得这个消息?”
“当然。有关报酬,等召集人看完再商量,毕竟他是否愿意买下这份qíng报尚不得而知。”
“是吗?那么请您稍候一下。”
编辑抓起那封信,疾步走出会客室。
久恒在会客室等了好久。编辑说要拿给召集人过目,但刚才已在他面前读过,召集人应该不需多费工夫即可把信读完。之所以没有马上响应,很可能在找谁研商这封信是否有其价值,要不就是召集人忙得延后看信。
约莫过了四十分钟,那个男编辑终于回来了,一只手拿着那封信。
“真是对不起啊!”
编辑把那封信递到久恒面前。
“我已呈给召集人过目,他说您的调查具体翔实,但就算我们有意采用,也无法立即挪出版面刊登,所以只好先还给您。”
久恒愕然不已。
“这么说,这封信对贵社没有任何用处啰?”
“召集人也说过,您调查的内容非常具体,可是对于报社来说,该怎么说呢,站在客观报道的立场,有些数据虽然很珍贵,但无法使用的qíng况在所难免。这消息我们决定暂不考虑,让您白跑一趟真是遗憾。”
“这样啊?”久恒将那封信收进西装内袋,“打扰了。”
“不客气。”
久恒走出会客室,那个编辑一直目送他离去的背影。久恒失望地来到街上,今天早上,他想到要把这份消息卖给报社时,已经在盘算能卖到多少钱,还认为对方至少会出二十万日元,说不定可能出价到三十万日元呢。如果对方想把它砍成十万,也未免太便宜了,折衷出价为十五万的话,他倒可以接受。要是还谈不拢,他就暗示把它卖给其他报社,到时候对方必定会慌张地按他开出的价码买下。
久恒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现在却觉得塞在西装内袋里的那封信是个累赘。尽管他有点丧失信心,仍决定再找其他报社试试。他一想到这消息可以换成金钱,无论如何就是想把它卖出去。
他找的那家报社的社会组召集人也没有出来,而是由一个肥胖的男编辑代为接洽,只是在他面前读完信件,同样说会呈给召集人过目,便返回办公室了。
“看来我们报社好像没办法采用这份qíng报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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