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这么说是受不了这些纠缠才搬到川口的?她以前住在什么地方?”
“好像说是住在麻布那边。”
“长得漂亮吗?”今西问道。
“嗯,可漂亮了。怎么,哥哥不去看看?”
这时今西的妻子端着切好的西瓜进来了,妹妹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
“来,快点,趁着凉赶快吃吧。宝宝也快过来吧。”她朝正在院子里玩的孩子叫了一声,放下盘子对今西说道:“听说阿雪妹妹的公寓也都住满了。”
“我刚听说了。”
年轻评论家关川重雄与惠美子正坐在疾驶的出租车里。
时间已近午夜十二点,中仙大道两旁的房屋几乎都已关上了门窗。只有汽车的灯光川流不息。
“好累呀。今晚本想休息一下,不去店里上班了。因为跟您约好了,所以还是qiáng打jīng神出来了。”惠美子在座位上使劲握住关川的手。
“找谁帮忙了吗?”关川注视着前方问道。
“没有。是搬家公司的人给运到家里来的,但后来就惨了。不过还好,公寓的大嫂帮了不少忙。”她把头靠到关川身上,“这种时候若是有您在场该多好哇。”她的口吻既像抱怨,又像在撒娇。
“那可不行。”
“嗯,我明白。不过,那个时候真的感到好失落。”
关川不吭声了。
出租车驶上了一条上坡路。
“很远吗?”关川盯着路面问。
“嗯。不过,电车倒是比想象的要快。”
“大约要多久?”
“到银座四十分钟。”
“那是够快的。”关川说,“不是比原来那个地方好多了吗?时间也差不多,而且又僻静,蛮不错的。”
“别提了,僻静什么呀?靠近乡下,而且附近全是铸造工厂。根本不算什么好地方。”
“好了,还是忍耐一下吧。”关川说道。
“过几天有好地方再搬嘛。”
“哎呀,还搬?”女人望着男人的侧脸,“非得这么搬来搬去的吗?”
“那倒不是。”
“这次搬过来才知道原先住的那幢公寓的好处。买东西很近,到市中心也很方便。现在这个地方,总有一股土气,让人一点jīng神都提不起来。全都是照您的意思办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全是你惹出来的。”
“说什么呀!”惠美子使劲攥了攥关川的手,“不能怨我。是您被人看见才坏事的。而且还——”
“闭嘴!”关川用下巴往前面示意了一下。
司机猛地加快了速度。在车前大灯的照耀下,中仙大道飞快地向后移去。
在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前方有一座灯光闪耀的大桥愈来愈近了。刚开过长长的大桥,关川就让车停下了。
“就到这里吗?”司机朝两边看了一下,发现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昏暗的土堤,不禁会心地笑了。
惠美子随着关川下了车。
关川一言不发地走在河堤的土路上。这是一条流经琦玉县和东京市区的河流,名叫荒川,笼罩在夜幕下的水面一直伸向远方。
土堤一侧似乎是一片厂区,黑乎乎的建筑物一幢接着一幢。耀眼的露天灯光星罗棋布地闪烁着。
关川沿着土堤小路朝下面的河滩走去。夏天里的糙长得十分茂盛。
“好害怕。还是别走太远吧。”惠美子把手搭到关川的臂弯里。
关川毫不理会,一直朝有水的地方走去。
“到哪儿去呀?啊?”因为有碎石子,惠美子一边留心高跟鞋一边朝他那边倚了过去。
河对岸很远的地方亮着霓虹灯。天上群星闪烁。
关川停下脚步说道:“你不该讲那些废话。”他冷不丁冒了一句。
“哎呀,什么呀?”惠美子吃惊地问。
“刚才在出租车里,不知让司机听到了什么。当时,他一直在听着。”
“哦。”女人老实了,“都是我不好。”
“那些话都是你说出来的吧?而且,你还说:让人给碰见了,真不走运。净讲这些没用的话,能不坏事吗?”
“对不起。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觉得都是您自己太紧张,碰到的那个大学生根本就没在意。”
关川从口袋里取出香烟,用手挡着点上火。亮光一瞬间照亮他的半张脸,看出来是满脸不高兴。
“这都是你的宽心话。我才不相信呢。”跟烟一起吐出来的声音很冷漠。
“不是说你对面屋子里的大学生向你问起过我的事吗?”
“对方根本不知道是您。只是问问头天晚上我房间里来的客人是什么人。就是这么一点点兴趣。我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你瞧瞧。”关川说,“既然向你打听这件事,那就证明在走廊里碰上我的那个大学生从同学嘴里听到了什么。他回过头来看我的目光,总好像是认识我的样子。”
“可他问我的时候,感觉上并不是那样啊。”
“我经常在报纸上发表评论文章,每次都有头像一块登出来。”关川望着昏暗的河流说道,“对方是大学生,肯定经常读我的文章,照片上的长相也会模模糊糊地留在他的记忆里的。”
发黑的河面在昏暗中闪出一丝丝光亮。远处有一列火车正从铁桥上通过。映在水面上的一长串亮光拖着尾巴,渐渐消失了。
“真叫人伤心哪。”惠美子说道。
“伤心什么?”关川烟头上的小小亮光一直闪个不停。
“您总是对什么事都担心。我觉得,好像我这个女人已经逐渐成了您的累赘了。”
从漆黑的对岸传来了口哨声。似乎有年轻人在那里散步。
“你难道还不了解我的心思吗?”关川把手放到惠美子的肩上说道,“我现在正处在关键时期。在这种时候你的事若是bào露出去,那可就麻烦了,还不知道人们会怎样讲我的坏话呢。我在工作上时常批评各种人,因此树敌也多。跟你的事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你就等着瞧吧,他们肯定会说:怎么,那家伙竟然还有这种事。”
“我是个酒吧的女招待,所以才不般配嘛。若是像和贺先生那样,对方是个有地位人家的小姐,您也就不会总是这样怕被人看见了吧?”
“我跟和贺不一样。”关川突然很生气似的说道,“和贺是个一心想要出人头地的人。我可不像他那样,嘴头上讲新cháo的东西,实际上内心深处却死守着陈旧的货色。你是酒吧女也好,别的什么也好,我一点都不在乎。”
“既然这样……”女人说道,“为什么还提心吊胆地怕被人看见呢?我真盼着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光明正大地跟您在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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