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器_[日]松本清张【完结】(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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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好啦!”

  车子跑到目的地用了一个多小时。最近东京的jiāo通几乎处于半瘫痪状态,jiāo通信号灯多得要命,只要到了稍微重要一点的十字路口,信号灯不变过四次人们就休想过去。大卡车、公共汽车、摩托三轮车,还有出租车等等,统统都挤在狭窄的街道上,排成一条长龙。

  和贺好不容易才把车开到霁风园里,这座豪宅原来是一位公爵的府邸,也是政府专门指定的迎宾馆,偌大的面积构成一座幽深的庭园,令人根本想不到就坐落在东京的市中心。

  开进停车场,才发现门口摆着好几个署有团体名称的联谊会的牌子。桌子上挂着白布条幅,负责接待的人坐在那里。佐知子下车以后,立即有许多男士的目光向她投来。

  “欢迎光临。”打着蝴蝶结的男子抢步上前,冲着和贺和佐知子恭恭敬敬地深鞠一躬。

  “我父亲在什么地方?”

  “在湘南亭。”

  “好远呢。”

  “是,对不起。”

  下面的佣人们都认识佐知子。

  “我给您带路。”

  “不用了,我知道地方。”

  “请。”

  穿过主建筑的院落,走上缓缓起伏的斜坡,视野中是高低不等的小山包。有高大茂密的树林,有低矮成片的树丛,有淙淙流动的泉水,还有一座年代久远的五重塔。

  “英良先生。”佐知子要求挽住和贺的手臂。

  两人沿着一条幽静典雅的小路走去,碰上两位出来散心的客人,都很吃惊,扭过头来打量佐知子那一身素雅的服装。周围已经开始变得昏暗了。

  湘南亭是茶室式建筑风格。

  佐知子来到小巧的门口说:“请等一下,我去跟爸爸说一声。”佐知子让和贺在那里等着,自己先走了进去。但她马上就笑眯眯地返回来了。“来得真巧,说是客人刚刚回去,爸爸正等着我们呢。”

  “是吗?”和贺跟在佐知子身后踩着点景石走了过去。四铺半席大小的和式客间里,一位老年绅士正和两名女招待一起饮酒。他就是曾经担任内阁大臣的田所重喜,现在是两家公司的总经理,同时还兼任数不清的公司董事。

  田所重喜满头银发,一副无边眼镜,非常协调地配在端庄的面孔上。报纸杂志上不断有他的面孔出现。他比根据照片想象的脸色要好得多,身体很胖。

  “爸爸。”佐知子在院子里叫了一声,“我们来了。”

  田所重喜把目光投到跟在女儿身后的和贺身上,“哦,到这边来。”

  和贺深鞠一躬,“您好,打扰了。”

  两人一块将皮鞋脱掉,女佣立即把皮鞋擦净。

  “请问,要用点什么?”下人问田所重喜。

  “你们俩,吃点什么呀?我已经吃过了。”

  “肚子早饿了。什么都行,好吗?英良先生,您怎么样?”

  “我跟您一样。”

  田所重喜笑了,说:“随便上点什么吧。”

  “那就来个烤ròu串,怎么样?英良先生。”

  “可以。”

  “那好,烤ròu串。还有,饮料嘛,英良先生喜欢苏格兰产的威士忌加水。我就来jī尾酒好了。”

  “明白了。”女佣随即退了出去。

  “对不起,好久没有给您请安了。”和贺双手拄到铺席上,冲着田所重喜低下头去。

  “哪里,是我失礼了。”田所重喜眼镜后面的眼睛眯成了一条fèng。“我也很想多见见你的。整天都是会见各种各样来办事的人,实在很难抽出时间。今天刚好碰巧了。来,请坐吧。”田所重喜一副观察自己女婿的表qíng。

  “爸爸,今天的客人是哪一位?”

  “唔,今天?一位政治家。”

  “又是政治家!政治是要花钱的。好没意思。把那些钱省下一点,用在我们的新房上吧。”佐知子直言不讳,边说边撒娇地望着父亲。

  “都已经准备好了。”女佣跪坐在拉门边上说。

  “好,我们到那边去吧。”田所重喜说。

  “哎呀,父亲。您不是已经用过餐了吗?”

  “是啊,饭是不吃了。我想加入你们中间喝口酒呢。从这会儿开始,就嫌我碍事了?”

  “哎呀,不是这个意思嘛。”佐知子缩了缩脖子,看了和贺一眼。

  三人走出客房,旁边就是宽敞的露出土地面的房间,里面有一个地炉,已经生起炭火,上面摆着一排排牛ròu串和猪ròu串。由两名女佣来服侍,滚滚浓烟直冲棚顶。

  “好香!”三人围着地炉坐下。

  “和贺君。”

  “是。”

  “来,gān杯!”

  三人举起杯子。田所重喜的杯子里是清酒,和贺的是苏格兰威士忌加水,佐知子的是jī尾酒。

  “和贺君。”

  “是。”

  “工作怎么样啊?”

  “正一步步在做。”

  “父亲。”佐知子从旁说,“英良先生真是位勤奋用功的专家呀!我去请他的时候还在工作哪。”

  “哪里,当时正把新作的曲子调试一下。”

  “电子音乐这东西,我虽不大了解,但下一次很想去参观一下你的工作间哪!”

  “随时恭候。”

  “说到父亲,完完全全是位音乐盲啦!邀请去参加音乐会,根本请不动。听电子音乐,肯定也是一团乱糟糟。”

  “说到一团乱糟糟,前两天报纸上就有一篇文章对你的音乐发表评论了。我看了一下,那篇文章才是一点都看不懂。”

  “是关川先生写的。”佐知子作了解释,“关川先生和英良先生组织了一个新艺术团。而且是许多年轻人在共同从事新艺术运动哪。”

  “是吗?那篇评论是表扬,还是批评?”

  “自然是批评。”和贺一边咬着串上的ròu一边答道,“关川先生是一位辛辣而又年轻气盛的评论家,最近的发展势头很猛。不过,让我说,完全是在做戏。刚崭露头角的时候就是这样,面对前辈,硬是毫不客气地把人家贬得一钱不值,才引起媒体注意的。连那篇评论也是关川先生在演戏。那是要展现一种力量,告诉人们:即使是自己的伙伴,在本人笔下也是这个样子的。”

  田所重喜满面笑容地听着,“这么回事啊。”他点了点头,“其实,政界里也是有这种事的。世界上到处都一样啊!”

  “大概因为毕竟都是人吧?不过,我感觉,好像艺术家更要锋芒毕露一些。”

  “我对艺术家不大了解,但事qíng总是复杂的。”前内阁大臣一副高瞻远瞩的样子。

  “可是,和贺君,”他把丰润饱满的面孔转向音乐家,“你准备去美国的事,已经有眉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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