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田仓的死,大约在10时40分至12时之间,因为田仓乘缆车上升是在10点半,到现场大约需要10分钟。
“恰好十三条。”
崎野让典子再看一遍他记下来的内容。
“如果小事都写上的话,还有一些,就先写这些吧。”
典子看了一遍。一口气读下来,眼前于是浮现出一条醒目的线。
“这么看来,田仓君的bào死,显然和村谷先生有着密切的关系。”
先前就已经感觉到的隐隐约约的疑点,现在稍微明朗化了。
“嗯。”
崎野含糊其词地回答道,侧过脸去,一面抽着烟,一面凝神沉思着。这个时候,典子侧面看着崎野那轮廓分明的面容,不禁心旌摇动。
3
这天午后,白井总编辑来到社里。他照例坐在中央的办公桌前,用典子殷勤递上的凉毛巾使劲儿擦着那长长的脸。
“利子,看到今天早上关于田仓的报道了吗?”
他仰望着典子问道,昨天休息,看来是去过理发馆了,今天脸上异常光净。
“是的。”
典子轻轻地点点头。
“有意识的自杀。报纸这样简单地下结论实在难以理解。可能从事文字工作的人都和自杀有缘吧,就这么刊登出来了。”
总编辑一边把毛巾递还典子,一边说。
这时,坐在白井旁边的副总编芦田也cha嘴说道:“可是,田仓那家伙是不会想去自杀的。我也看了今天早上的报纸,报道本身就有可疑之处。”
他从挂在椅背上的上衣衣袋里好容易摸索出一张皱巴巴的小纸片。这是剪下来的报纸。
“看。”
他用手把它展平。
“这儿写着:‘警察署因死因存在疑点,于是……解剖检查得知死后已7小时,胃中查出安眠药和酒jīng成分。’服了安眠药,又从崖上有意识地坠落自杀,这是无法解释的。一般用安眠药自杀的人,服用过量药物,当然是躺在席铺上睡着去死,如果要从悬崖上往下跳,还吃什么安眠药呀!”
他环视周围的桌子。
编辑部有6人出勤。而且因为终校刚刚完毕,都不忙,于是纷纷抢着讨论副总编提出的疑问。
“的确,是有点儿奇怪。”
白井总编辑说道。
“如果服安眠药的话,仅凭药力就可以致死。如果要跳崖的话,就没有必要使用安眠药。这才合乎qíng理。报道显然是自相矛盾的。”
“安眠药是否达到致死量了呢?”另一个年轻编辑问道。
“这不清楚。因为报道太简略了。”总编辑回答说。
“不,恐怕没有达到致死的量。因为本人外出了。”
“但是,药发生效力,难道不需要一定的时间吗?”
“哎,你是怎么想的呀!”
“不,你稍微动动脑子就会明白。”
大家的声音渐渐高起来。
“本人因服用达到致死量的安眠药,产生极度恐惧,他没有耐心一动不动地等死,于是跑到外面,从悬崖上跳下去。我是这么想的。这是一种jīng神恐怖。”
“带有文学色彩的解释是没有意义的。”副总编芦田驳斥这种分析。
“我也不赞成刚才这种推论。”
其他的编辑都把脸朝向他。
“安眠药在哪儿服用的也不清楚,那么,暂且假定是在旅馆服用的吧,又有是自己服用,还是被动服用的问题。因为,假若是被动服用,也有在睡眠状态下被什么人抱着走到崖上再扔下来这种可能。但是,在那种状态下离开旅馆是相当困难的。要抱出去一个人,无论如何得两个人以上。这势必会被旅馆的人发现。”
“是本人外出,报纸上写到了。”
白井总编辑注意到了这一点。
“是的。因此被动服药不是在旅馆内,是在外边。田仓在外出时无意服用了别人投放的安眠药。然后被弄到了悬崖上。”
“可是,田仓外出的时间是10点半啊。那一带这时候已经很晚了。在那个时候,要到什么地方去呢?是去和什么人物会面,然后无意中服用了对方投放的安眠药吧?”
“实在不可理解,那家伙怎么几乎毫无戒备。”
“不过,你的看法有点儿可笑。无论如何,田仓按照自己的意志是绝不会去死的,这是确定无疑的。”
他们不知道田仓在旅馆和妻子在一起,也不知道曾经发生争吵的事实。因为报纸上的报道过于简略,没有涉及这些qíng节。典子看了看坐在最边上那张桌子前的崎野龙夫,他象往常一样不介入大家的谈话,一边吸着烟,一边似乎在仔细看着什么杂志。他脸上露出的微笑不知是因为杂志的内容可笑,还是大家的谈话可笑。
“啊,是这样。”
白井总编辑象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盯着坐在一边的典子。
“利子,田仓所住的地方,听说和你是同一个旅馆?”
“对。”
在自己的桌子上正整理读者来信的典子抬起头。
“你在旅馆没有见到过田仓,在走廊和庭院里也没有见过吗?”
“是的。”
这是从箱根回来报告田仓之死时的谈话。事实确实如此,然而回答却有点儿保守。虽然没有直接看到田仓,然而他的qíng况通过旅馆侍者都一一知晓。
“嗯。”
总编辑伸着长长的下巴。
“这家旅馆和村谷女士住的旅馆相邻。等一等,等一等,这么说来,田仓也找村谷女士有事才来到那儿,那个旅馆……叫什么来着?”
“骏丽阁。”
“可能就住在骏丽阁。一定是这样。可能田仓为了和村谷女士会面,于是来到相邻的旅馆。恰好利子也住在那儿。”
“当然应当这样分析。”
副总编芦田表示赞同。
“作为田仓可能会这样的。因为对方是女作家嘛。可是,如果要这样,为什么不和村谷女士住同一家旅馆呢?”
“有两种可能。”总编辑答道。
“一种可能是田仓后来才到,那个……?”
“对溪庄。”典子说。
“那个对溪庄已经客满。所以没有办法只好住进相邻的骏丽阁。还有一种可能,田仓这个人考虑周密,特意住在邻近的旅馆。”
“噢,那是为什么呢?”一个年轻的编辑问。
“这是因为田仓了解村谷女士的xing格。这位女作家有一种奇特的癖好,或许可以说是怕见人吧。在写作的时候,无论有怎样紧迫的qíng况,也绝对不许编辑到自己家里来。有的小说家如果编辑不在旁边就不能写作,而阿沙子女士与此完全相反。甚至到讨厌认识的人住进同一家旅馆。通晓关于作家的信息的田仓,早就知道这一点了。而且由于田仓的目的,是无论如何要取得比街谈巷议的流言更胜一筹的材料,当然更不会讨阿沙子女士喜欢了。因此住在相邻的旅馆里想办法谋求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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