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霎时抖动了一下肩膀。因为天还未大明,看不清她的表qíng。说不定她又回忆起在新宿车站附近她曾经甩掉过钉她梢的田代。
她和这些杀人犯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他们和山川亮平氏又有何瓜葛?
田代有许多问题要问她,但此刻却开不出口。因为他知道,即使问她,她也不会回答的。此刻他只能感谢她的好意,同她分手,她对他所表示的不是一般的关切,她是豁出自己的命来救田代的,那一伙或许将狠狠地报复她。
“您为我cao了心,您救了我,您是不是会因此受苦?”
“您又说这些老话了,不要多说了。我没事儿,您尽管放心,还是小心您自己,田代先生,快回去吧!”
“我再问您一句,您是通过什么关系入伙的?他们中间是不是有您特殊关系的人?”
田代还是憋不住,终于又问道。
“田代先生,您什么也不要问了。我的事听凭您去想象,我只希望您平安无事。请您听我的话。”
那女人反来复去还是这几句话。
田代忽然对她产生了爱qíng。
淡淡的雾依然在她身后飘动,而且越来越浓,黑压压的森林已被雾挡住,看不清了。那女子就象站在白纱中,她的身影美极了。
田代下不了决心,就这样抛下她自己一个人走,她站在雾中的身影深深地打动了他的心。
田代忽然窜过去一把抱住她身子,这几乎不是出于自己的意志,而是一种冲动的行为。
她吃了一惊,但并不挣扎,顺从地倒在田代怀抱里。
她想说什么,只是在喉咙底里发出微弱的声音。田代抱住她,紧紧地贴住她的脸。
她的嘴唇被浓雾打湿了,冰冰凉。田代吻她的嘴唇,她也不想挣脱。她那薄薄的嘴唇象是被打湿的柔软的花瓣。当田代放开她。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田代的嘴里留着她的芳香。她那激烈的心脏跳动传到了田代身上。
她微微张开嘴,匀称地喘着气,她那闭着的眼睫毛整齐而漂亮。
“不要这样。”她细声细气地说,声音也在颤抖,或许她身上发冷。
“我——”田代斗胆地说:“我忘不了您。”
“不要这样,我没有资格值得你留恋,请不要再说下去了?”
田代握住她的手不放。
“不。我一定要救出您。也许需要些时间,不过,我已经放不下您,您要振作起来,或许您会吃些苦,你要坚qiáng起来,直到我救出您为止。”
“不。这是办不到的。快不要这样说了。我们就此分手吧!以后我再也不会见到您。”
“我虽然不知道您的名字,但是我忘不了您。您不想再见到我,可是我一定要设法见到您。”
田代激动地说。已经到了跟她分手的时刻,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qíng。
“我只要你再说一句话。我的心qíng我都谈了。您怎么认为。”
那女子仍低着头不说话。但是她不想挣脱她那被田代握着的手。
“您冒险救了我,以前为了使我摆脱危险,您多次忠告过我,我理解您这是为我好。但是,您的这种好意,不是一般的好意,不是普通的人qíng。我不能泛泛地接受这种好意,我要求您说一说你那更积极的意思。”
那女人仍然不说话,浓雾已打湿了她的头发。
“请您回答我。”田代道一步追问。“您要是不回答我,我就不离开这儿,请您说说您的心里话,照实说吧!”
她轻轻地说了一声。当她的脸投进田代的怀抱,田代已明白了她的意思。
2
田代睡在旅馆里。他沉沉大睡,睡得象死人一样。
当他从山上下来回到旅馆时,老板惊讶得睁大眼睛喊道:“哟——您怎么啦?gān什么去了?”
他的西装被露水打湿了,裤子上尽是泥,眼睛熬得通红,布满血丝,脸色苍白,难怪老板娘大惊小怪。
“我爬山去了,走迷了路,回来时天大亮了。”田代只能这样说,他赶紧让女佣给他铺被褥,一躺下,就再也起不来了,睡得死死的。他梦见了那女人,她在雾中行走,还是在那山道上,真是太奇妙了。她的身影在薄雾中飘动,两脚仿佛离开了地面,飘在空中。
他断断续续地做起这样的梦。
等他醒来时,she到屋中的阳光已相当微弱。一看表,己经下午四时了。田代起身了。
“您睡了好长时间哬!”老板娘给他端了午饭来。
“唉!把我累坏了。”
“您睡得真香啊!我把饭早端来了,看您睡得那么死,我想还是等您醒了再说吧!”
“是吗?我真的睡那么死吗?”
“甭提了,躺在那儿就象一根又粗又大的木头。”
此刻,他回想起昨夜和今晨的事,简直跟做梦一样。
但是他不能老是做梦。此刻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做。
他很快地吃完了饭。
“哎哟,怎么?您还要出门?”
老板娘见田代收拾东西,惊异地问道。
“我出去一下,今晚很快就回来。”
“是啊!快去快回,别累着。”
田代究竟在gān什么?老板娘自然摸不着头脑。
他出了旅馆,向锯木厂走去。
走到锯木厂附近,没有听到机器的轰鸣。已经四点半了。也许锯木厂已经收工了。
田代走近锯木厂。
今日机械没转动。透过窗户朝里窥看,一个工人也没有。这时他才发现玻璃门上贴着一张字写将很蹩脚的纸条:“今日停工”。
田代朝里面扫视了一番,锯木厂特有的那种木头的酸味迎面扑来。木屑和刨花堆成一座小山。
田代瞪起眼睛再仔细张望,依然没发现人影。门关得死死的,他没法进去,只有从玻璃窗望望而已。
没有法子,田代只得往回走,今天天气很好,仲夏的太阳当空照,一钻到树底下,感到格外凉快,高原的气侯就有这样的好处。田代坐到树荫下的一抉石头上,他暗自思忖:锯木厂为什么停工,今日也许是休息的日子。但他总觉得与昨夜的事件有关。
这个锯木厂的老板是谁?
田代的脚下飘来了木屑。一刮风,锯木厂的木屑四处乱飞。
田代随手检起木屑一看,是杉树的木屑。一看到木屑,他立刻想起在野尻湖畔的那堆刨花。
他心中老是放不下那堆刨花。在那树林里孤零零的一堆刨花,他总觉得是个谜,还有那堆烧木箱剩下的灰。
刨花与木箱,其中必定有鬼。
那个事件现在又多出了一个人——就是那个锯木厂工人,是他引导田代中了圈套。
他单单是个引路人,还是他们的一伙?昨夜,他曾经问过那女人,但没有得到回答。今日他到锯木厂来,想找到那个工人。当然他并不指望他会老老实实呆在这儿,但没想到竟连工厂也停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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