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杀的吧?说不定是喝什么药了。”
“什么时候死在这儿的?”
“哎呀,可能是三十分钟之前吧?”
毫不负责的低声jiāo谈继续着。山中这时拨开人群,走了出去。
他两手cha在衣袋里,低着头走向等着他的出租汽车。
那真由美的脸靠近车窗。当她见山中回来的时候,忙摇下车窗玻璃,伸出手打着招呼:
“快,快点!”
女人从里面推开车门。山中在上车之前衔了一支香烟,打着了打火机,接着从容地坐到女人身边。
“叫你久等了。”这是向司机说的,“马上开车吧。”
“发生什么案件了吗,先生?”司机背向着乘客问道。
“啊,好象是凶杀。”
三十分钟之后,山中一郎和真由美走进温泉旅馆的房间。
山中解下领带,敞开衬衣领口,一口气喝gān了刚才女服务员端来的茶水。
“噪子都gān了。”
他好象醉后醒来时那样说着。
“害怕了吗?”
真由美还是原来的打扮,坐在山中身旁,上半身压在他的膝上。衣裙下舒展地伸着两条大腿,修长的腿上现出一道长袜的曲线,脚趾在袜端仿佛装在透明的薄膜里一般。
“那有什么可怕的呢!”
中山用他那搂着女人脖子的手解开了袖口上的扣子。
酒吧间里的灯光暗淡,现在这室内灯光明亮,山中的面容显得那么端正清秀。通常式样的发型有些弯曲,宽宽的额头,浓浓的眉毛,高而直的鼻子下面是紧闭着的嘴。下颏的线条很美,那张侧脸很惹人喜欢,肤色白晳。长长的睫毛,女人一样的眼睛。薄薄的嘴唇,象涂了唇膏似地红。
“那么说,是被杀害的?”
真由美仿佛想从男人的脸上窥探出什么似的,口里说着“可怕”,眼睛不由得发热。
“是不是被杀害的,还说不定,反正那个人是死了,这是不会错的。不是一般的死,是非正常死亡,这也是不会错的。”
“你看得很仔细?”
“嗯,在跟前,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
“多吓人哪!”
“大约有三十五六岁。人啊!一旦死了,也就再也无忧无虑了,手脚伸得长长的。搬运尸体的人倒霉,本人却太平无事了。”
“看的倒挺仔细,真沉得住气!”
“谈不上沉住气,可也并不害怕。”
“到底是男人,对什么都好奇。”
“也许是吧。蹲在那儿看了十来分钟。”
“在车里等得我怪腻味的。想下去叫你,又有点怕。真有点儿为你担心呢!”
“用不着担心,死者与己无关,怕什么?”
“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真的是被人杀害的,又是由于什么仇恨呢?”
山中沉默了,接着他搂住她的脖子,一只手掐住她背后衣服上的拉锁,轻轻地往下拉。
真由美动了动身子,把脸伏在男人的膝上。山中慢慢地终于拉开了拉锁。女人后背的衣服两下里分开,肩膀袒露出来。
他不知在思考着什么,用食指在那袒露的皮肤上划了一条横线。她觉得麻苏苏的,肩头颤动了一下。
“哎,你猜我现在写的是什么,好吗?”
山中在她耳边说着,用手指重新划了一条横线。
“觉得麻苏苏的。”
她低着头微笑着。
“好了,这么一横,现在该写这个了。”
他又在横线上划了画条竖线。
“明白了吗?”
她想了想问道:
“是文字吗?”
“可能是吧。好了,我再写一遍。”
男人的手指在女人那富有弹xing的背上划动着,手指划过的皮肤上立刻变成白色,随后又变成粉红色。
“不明白。象铁路的线路符号……”
“线路?”
“是啊,就象地图上常见的那样。又象电车轨道,百足虫似的线条。”
“你的直觉很好。”
“是吗?不过,我弄不懂是什么意思。”
“就算是轨道符号好了。”
山中笑了。他轻轻抚摸着女人那滑润的脊背,把手伸进她的腋下,在她耳边悄悄说道:
“今天夜里不能在这儿住了。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得出去一个小时。”
山中一郎返回自己的住处。中途让真由美下了车,坐别的车回去了。他住的公寓在大森町那里,附近有一家大工厂,通宵都要听到夜班gān活的响声。
这是一家廉价公寓。水泥楼梯已经破烂,天花板一下大雨就漏水。
六铺席大的一间小屋,一只衣柜算是室内惟一的家具,但已经很旧了。一些书籍和杂志散乱地堆放在桌子上。山中一郎把上衣挂在衣架上,一面解领带,一面看镜子里自己的脸。他摸着脸颊和鬓角,像给自己做按摩似地揉搓着。
chuáng上堆着的被褥,起chuáng后还没有叠。那是一chuáng充满单身汉味的旧被褥。
他看了看表,已是凌晨一点钟了。
裤子也没脱,和衣仰卧在被褥上。头枕在枕上,伸展开手和脚躺着。接着取过烟灰缸,吸起烟来。他望着天花板喷着烟,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烟灰落在脸上,又滚落到耳朵上。
山中一郎吸完一支烟,脖子上、衬衣领子上落满了烟灰。他似乎没有理会这些,一直在思考着。
突然,他掐灭了烟,把烟蒂扔进烟灰缸,蓦地坐了起来,看了看表,已是一点二十分了。
取出手帕拂去脖子上的烟灰,重新系上领带,取过上衣穿上,然后穿上鞋走出房间,上了门锁。
走廊里灯光昏昏暗暗,他两手cha进衣袋,走下那吱吱作响的楼梯。公寓里各个房间的灯都熄了,一个人也没遇上。
外面风很凉。山中一郞站在路旁等着过往的出租汽车。过来的三四辆都坐着客人,好容易才来了一辆空车,他招了招手,那车在他前面停了下来。
“高圆寺。能去吗?”
“先生,里程已经跑完了。对不起,现在要回品川车库去了。”
司机皱了皱眉头。
这辆车开走了,接着后面来的车,司机也是说完同样的话,然后开了过去。好不容易叫住第三辆车,说妥增价两成才算坐上了。
出租汽车在宽阔空dàngdàng的马路上任意飞驰着。前面,在黑暗中看到了洗足池的森林。
车从五反田驶上目黑的上坡路,沿着道玄坂的环行线急驶。
司机对身后座位上的青年客人有些发怵。
“先生,”司机说话了,“高圆寺在什么地方?”
“就在松树町。”
那里是个人家稠密的街道。司机故心了。夜已经深了,在这种qíng况下,司机最怕去黑暗或人家稀少的地方;再说,客人的qíng绪又是那么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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