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她们和在小厅里的三个人互相打了招呼,七个人聚在一起又开始了新的悄悄话。锅屋估计到,她们的谈话不会很快结束,因此硬着头皮戴上登山帽,低着头,从主妇们的身后慢慢走过去。这时听见了她们的说话。
“听说,过人行横道时太急忙,猛不防被车撞了!”
“哎哟,多危险呀!”
“据说在送医院的车上死了。”
“是哪里的人呢?”
她们议论的大概是公寓前马路上发生的jiāo通事故。锅屋从她们的对话中才了解到,被车撞的人已经死了。
锅屋走到426号轻轻地敲了门。川村正明打开了门露出脸。
“啊,啊,来得正好!”
川村看见锅屋松了一口气,马上把门上的链子取下来,请他到里面,然后又紧紧地关上门上了锁。锅屋到这里来过两次,房子既宽敞,又豪华,家具也是十分讲究的,和赤坂的议员宿舍相比有天壤之别。
川村把锅屋请到华丽的客厅。锅屋环视了周围,正象他在电话里说的一样,太太不在家,只有他一个人,屋里静悄悄的。坐在沙发上的川村,不仅jīng神萎靡,而且有些紧张畏惧。
“脸色不好呀?”锅屋看了一眼说。
“唔!”川村突然用双手捂住了脸伏倒在桌子上,颤动着双肩开始呜咽起来。
锅屋惊呆了。川村是容易激动的人,在竞选演说和后援会的演说中,他一激动就掉泪,这些只不过是个表演罢了,但现在的涕泣,好象是真的。
“锅屋君,救救我吧。”川村拼命嘶喊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锅屋摸不清头脑。
“啊,如果人家知道了,我就身败名裂了。不仅会受到反对派的攻击,下一次选举中也会落选的。”
川村伤心得浑身颤抖。
“冷静一点,突然说起这些话我不明白。”锅屋俨然成了他的叔叔似地说。
“锅屋君,”川村抬起了头。明亮的眼睛,没有一滴眼泪:
“岩田良江出了jiāo通事故了!”
“什么?”锅屋觉得好象在耳边响起了炸雷,一幅惨象立刻在脑海里闪过。
“那么,在这个公寓前被车撞的人是……”
“是良江!”川村沉痛地说。
“良江可能死了。……如果别人知道被害者是来找我的女人……”川村正明用惊慌的声调说。“老婆会大发脾气,非出乱子不可。如果公寓里的人都知道良江是找我来的,那怎么办呢。完了,完了!”他又捂起了脸。
“糟糕了!”锅屋看着畏惧在那里的川村问。“你刚才说,良江可能死了吗?如果警察到医院检查被害者的遗物,就会立刻搞清她的身份吧?”
“不,这事她是小心的。她到这里来的时候,名片和带有‘香花庄’的印刷品之类的东西一律不带身上,所以不会知道她的身份。”
“良江到这里不是头一次吧。”
“嗯。前天晚上在这里住过一夜,我老婆是前天早上回老家的。”川村带着不好意思的表qíng说。
“良江知道我老婆不在家非要到这里来不可,弄得我毫无办法只好听她的了,第二天早上她一早就回去了。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应该断然拒绝就好啦!”川村一个劲地后悔着。
锅屋搞不清,到底是良江要来,还是川村利用老婆不在家的时机把她找来的。
“锅屋君,救救我吧!”川村又嘶喊着。
“正明先生,我该去做什么事才能救你呢?”锅屋问。
“如果良江死了,明天的报纸上会刊登这起车祸而且‘香花庄’的佣人们也会向警察局打听的,这就麻烦了。所以要赶在这以前,你马上到警察局,说明被害者是你认识的人,从医院领出良江,拉到‘香花庄’去。”
“……”
“拜托你了。这是我此生对你的唯一恳求了。”川村双手合十。
川村已故的父亲也是彻底的利己主义者,儿子继承了老子的血统。但他没有他父亲那样的资历,因此只好对私人秘书釆取狡猾的恳求办法。
“对你真没办法!”锅屋说了一声。
“噢,你答应了。”川村脸上马上显出光采。
“谢谢!谢谢!”川村从沙发上立刻站起来向秘书叩头。
“她已经死了吧……”川村在自言自语。锅屋对川村的这种自私行为感到很气愤,本想狠狠地骂他一顿,但当前又不得不首先照顾他走投无路的处境。
“这种qíng况下,我不能出面去领尸体送到‘香花庄’去。这样做,警察知道我是你的秘书,你的名字也就bào露了。”
“那不好,绝对不行!”
“如果釆访记者从警察那里听到这个消息,就会发现你和良江的关系,就会大做文章的。”
“你设法防止发生这种事态,否则中岛武平这样的家伙就会兴高采烈,把大量的材料散发到选举区去。那么下一次选举,我是肯定会落选的。”
虽然有冷气设备的房间,但川村的额头渗出了汗珠。
“我不去警察局和医院也有把良江女士送到‘香花庄’的办法。”
“有这种好办法吗?”
“给‘香花庄’打电话告诉女佣人,说女老板遇到jiāo通事故,现住在某医院。这样‘香花庄’的人就会去医院的。”
锅屋说出打电话给“香花庄”的一瞬间,川村好象木然不解的样子,后来很快从嘴边露出微笑。
“有这种好办法,我真糊涂……”川村嘴里叨念着。“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么简便的办法呢。那么简单的事,真是……”
“你太慌张了,”锅屋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川村。“正明先生,要沉住气!”
“嗯,嗯!”川村似乎说给自己听,深深地点了点头。
“不要慌张,连这种简单的事也想不起来,我是怎么啦?要沉住气!要沉住气!”川村一面说给自己听,一面禁不住高兴地笑了。
“锅屋君!”川村握了秘书的手,满脸笑容。
“谢谢,谢谢,得救了!”
“不用,不用,只求万事如意。”
锅屋在“万事”这一句上用劲,是挖苦川村能够对老婆保住了这么重大的秘密。但处于兴奋状态的川村能体会到何种程度呢?
“锅屋君,你准备在什么地方给‘香花庄’打电话?”这是川村的关心所在,他想尽快釆取“预防措施”。
“在这里打电话最好。在别处打电话,可能被人听见,在这里既安全又快。”
“不会用你的名字吧?”
“不会做那种笨事,用匿名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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