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夫人在信中自贬是浅见的女人,实际上并不是恋爱蒙蔽了眼睛,而是一厢qíng愿的爱qíng使她无法想到,这爱给他带来jīng神上的苦恼。外浦为同文子夫人的恋爱真正苦恼过吗?从保险箱保存下来的书里看不出两个人之间提出过要分手的事。种种疑问又出现在土井的脑际。
外浦把这些qíng书在银行保险箱里保存下来了,这是文子夫人绝对想象不到的。外浦的自的,原本是想利用这qíng书做为工具要获得巨大收益。他想要什么?是地位?金钱?或者是事业?也许是准备在自己一旦遇到危难时做为自身的防御武器?除了这些,不会有什么别的目的。如果是这样,外浦卓郎是个小人,最yīn险卑劣的坏蛋。
浅糙公园的上空飘浮聚集着深灰色的云堆,江面泛起铅色的波làng。江边的路上,一群高中生大声呼喊着跑过去。土井呆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思绪万千。
外浦为什么把我指定为保存qíng书的保险箱代理人呢?他在智利的任期只有两年,两年很快就会过去,这期间qíng书继续放在保险箱里不就行了么?外浦所说的理由是,在遥远的国外生活中,可能发生“万一”,他的这预言应验了。临行前,他再三jiāo代,“万一”的qíng况下你可以自由处理保险箱里的东西,这又是什么意图?
“在银行租用保险箱里的文件,由你自由处理吧。”这是在成田机场的乘机舱口前,外浦对自己一个人的嘱托。
外浦自己也不清楚,更无法让别人明白把这捆qíng书委托给别人处理时的心境,但是他简单地提示着“烧掉可惜了”,“把珍藏着的奇珍异宝付之一炬的决心是很不容易下”的这一类话,似乎隐含着这种意思,就是把这个“珍藏的奇珍异宝”,由土井去自由处理。土井渐渐懂得了,外浦让自己来实行他没有实现的谋划!
土井又想,自己和外浦只不过是东太的先后辈学友的关系,平常也没有过多jiāo往,他为什么选择自己委托保管“qíng书”和实行未竞的计划呢?也许,外浦是不问政治的人,而自己是东大“全共斗”出身。外浦周围只有政界和企业界的人,他们不会理解外浦的“奇珍异宝变成灰烬可惜”的心qíng,从而使外浦把自己选择为最合适的候补者吧!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选择了自己?那也许是O饭店的宴会厅休息室。那天土井站在参加“声援川村正明议员”队列中,外浦看见土井便走到他眼前:
“好久没有看见你了。”
“觉得有十三、四年了,久违了。”
“过些日子想和你叙叙旧。”
土井还记得十分清楚当时的对话。外浦是不是那时在队列中看见自己的一刹那,把自己定为“转让者”了呢?外浦看来,最好是把秘密信件的保管和处理jiāo给熟识,但素常很少jiāo往的后辈。他一定听说过自己代写议员们的“著作”和“讲演稿”。他可能想到,土井虽然过着违背自己良知的生活,但藐视这些政治家,仍保持着“全共斗”出身的那仅有的一种自尊和自负的人。
土井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这时突然产生了一种疑念:外浦的死会不会是jiāo通事故掩盖下的自杀?
很难区别驾驶汽车时失误而引起的死亡和故意造成的自杀。
“智利东方开发”的报告说,外浦以时速一百公里的速度跑在公路上时,因开车失误撞在路旁的树上。事实上谁也无法判断,是驾驶失误或者是自杀。外浦从圣地亚哥寄来的“智利通信”里,没有一句含意不明的字句,用清新的文笔掘述了南美美丽的风光和荒凉沙漠的抒qíng,没有任何有自杀念头的暗示。但从现有的qíng况看,只有说成“自杀”,才能解开很多的谜。外浦反复qiáng调,他可能出现“意料不到的事件”和“万一”的qíng况。这不是暗示了自杀的念头吗?
“恶人”外浦也许背叛了文子夫人纯真的爱而深深感到痛苦了吧!不仅如此,他还欺骗了寺西正毅,也辜负了恩人和久宏的信任而受到良心的谴责了吧!
如果是这样,不向文子夫人做任何说明,悄然去智利,就是意味着了结和她的“婚外之恋”,以此向她的丈夫和恩人谢罪,并以自杀作出有口难言有笔难书的自白,而且,特意远度重洋,到了不会引人察觉的异国他乡,做了良心发现的自我了结。
土井的心在激烈地跳动,又渐渐平息了。头脑里又生出了新的疑点。倘若外浦如此经受不住良心苛责,为什么会说出烧掉qíng书太“可惜”的话,并且把“自由处理权”转让给自己,似乎有意使自己充当他计谋的执行人?这又和土井刚才想的外浦的死出自赎罪是互相矛盾的。假如是真心谢罪,外浦应该动身去智利前全部烧掉会成为证据的qíng书才对,但他并没有这样做,说明外浦还是个坏人。
究竟如何解释“坏人”外浦和他的自杀?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土井明白的只是外浦给自己留下的很大“负担”。
土井开始考虑着还放在银行保险箱里的既重要,又麻烦的“文件”如何处理的问题。
“文件”的主人已身亡,自己做为代理人,本来应该把它jiāo给他的妻子,可是当然不能这样做,因为这是外浦再三嘱托不让他妻子知道的秘密。那样做会使她万分悲痛,折磨她是不应该的。
第二个办法是,把这些信归还给写信的人,这本来是应该走的一步,可是又不能这样做。这样做只能给文子夫人带来更大的打击!夫人以为,这些信和纸条早已不存在,假如、这些东西突然出现,而且从第三者手中,她的震惊惧怕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文子夫人始终相信外浦顺从于她的爱。她在信中写道:“你始终顺从我的话”。夫人相信,外浦会顺从了她讲的“看过后立即烧掉它,撕碎它”的话。最好的办法是,把它直接jiāo给她。但土井不相识夫人,而且寺西家人多,秘书们也都在,自己从未到过寺西家,现在突然去,一定会受到怀疑。这样事qíng就不好办。
那么是不是用“亲启”的包裹寄给夫人?这样做会省事,可是到她手之前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差错?人多手杂的寺西家,在这个时候,见到不知名的人寄来的夫人“亲启”包裹,他们会警惕起来,可能指使书生或女佣人打开它,甚至怀疑里面有炸药,便不打包就直接送到警察局!
索xing把那些秘密信件烧掉!这是最聪明的处理办法。“秘密”将永远埋葬在冥冥之中,没有一个人再会受到伤害。
土井下了决心烧掉信件后,心绪反而平静下来了。他怀着轻松的心qíng,从公园徒步走过吾妻桥,然后到浅糙地铁站坐了往涩谷的地铁。这时脑子里又闪出了新的疑问。——假如,外浦在智利的车祸身亡是自杀,那么他为什么事先不把qíng书烧掉,而把它留在保险箱?因此,仅仅把“烧掉可惜”的外浦一句话当作保存信件的理由是不充分的。有意到国外自杀的外浦,没有必要“为了实现某种野心”保存文子夫人的qíng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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