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下子就完成一幅政官勾结的丑陋构图了——益田一副很懂的样子。
「这可是再有利也不过的关系了,他们也不想破坏吧。对哲哉本人来说,也不是件坏事,所以樱井家才会对这件事情敏感成这样。哲哉会自我收敛,不去夜游,也是这个缘故。他绝对不是痛改前非,一定只是被父母劝阻,说这个时期出乱子就麻烦罢了。嗳,哲哉是那种家伙,一定有数不清的肮脏过去必须清算,不过他们和咱们庶民不同,很习惯抹消过去吧。早苗小姐的父母会被那么过分地对待,大概是因为当时正在谈这桩婚事。正在说亲的时期,他们也想避开丑闻吧……」
听了真教人满肚子火。
益田思考了一会儿,我想他介意着早苗。
「……嗳,就忘了樱井吧。这桩婚事乍看之下是段良绿,但世上的事可没那么容易。不就是这样吗?又不是结了婚就没事了。政治婚姻本来就很空虚,再说新郎倌又是那种家伙。女方非常聪明,就算放着不管,哲哉也会很快就露出马脚了。而且他一定是个暴力丈夫,会变成一个成天外遇、放荡不羁的混帐老公吧,然后被赶出家门。要不是这样,就只能被才女老婆踩在脚底下,一生看她的脸色过活。别再管那个笨蛋了。让剩下的四个人真心诚意地道歉……」
「喂,益田,听你满口道歉道歉的,说得这么容易,你倒说说要怎么让人道歉?」
背后传来声音。
和寅总算端茶来了。
虽然土里土气,但看似和善的侦探秘书说着,「那宝宝好乖呀,睡得很香。」地将日本茶摆到桌上,稳稳地在益田旁边坐了下来。
「那种人不是你叫他道歉就会道歉的。难道要把他们抓来拷问吗?还是磕头求他们道歉?而且就算他们道歉了,或许只是嘴上说说罢了,不是吗?谁知道他们心里头是怎么想的。只是嘴上说说的话,任谁都会说。就算听到那种表面的道歉,这位小姐一点都不会高兴,对不对……?」
和寅转向早苗说。
早苗无力地「唔」了一声。
「……看吧,益田。所以说,这件事就算调查、就算知道真相,结果都一样痛苦。没半点好处。那种仗势欺人的坏家伙是不会反省的。」
和寅比所有人都先喝光了茶,口气有些愤恨地说。
益田笑着听完他的话,说:
「我啊,想要拜托中禅寺先生帮忙呢。」
「找书店的先生?」
和寅发出错愕的叫声,然后语带嘲笑地说,「不成啦、不成啦」。仔细一看,这个秘书兼打杂的歪着粗眉,露出古怪非常的表情。好夸张的反应。那个书店的先生究竟是何许人物?我就要开口问那是谁,却被益田抢先一步,眯起细长的眼睛不服地问了:
「为什么不成?」
「那当然不成了。那位先生怕麻烦,一点小事是不会出马的。而且他现在应该很忙。不过说的也是,那位先生的话,想要让两三个小混混悔改,是易如反掌的事吧。」
「没错,易如反掌。」益田高兴地说,「只要让中禅寺先生恶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就行了啊。他们一定会如获重生,变成正人君子——啊,中禅寺先生是在中野开旧书店的神主,是我们家侦探——榎木津的朋友。」
意思是请爱训人的老头向他们说教一顿吗?
唔,为了今后不再发生同样的悲剧,这样做或许有用,但这对早苗有助益吗?而且上次来的时候我糊里糊涂地接受了,但就像和寅说的,让对方道歉又能怎样呢?
我心中再次焦躁起来。
此时……
「你们是白痴吗!」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彻房间。
和寅缩起了脖子。
益田张开嘴角下垂的嘴巴。
抬头一看,里面的房间门口有个人正傲然挺立着。
是个高个子。他穿着美国海军穿的圆领短袖衬衣、木绵长裤,摊开双手,叉开双脚地站着。
「榎……榎木……」
「没错!就是我。你们引颈期盼的榎木津礼二郎,你这个笨蛋!」
「你、你是……」
「哇哈哈哈哈哈!益山,你真是个愚蠢的奴仆兼偏执狂。在那里磨磨蹭蹭地胡言乱语些什么无聊话!这个混帐王八蛋!」
我呆了好半晌。心里只觉得……这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太没常识了。
才见他敲锣打鼓似地热闹登场,又以荒唐的口吻高声吼出连串傲慢唾骂——这行为说恐怖也的确恐怖——但随着男子大步走近,我发现了一件事。
看来这名男子的问题,出在他那脱离常轨的行动与他的容貌之间的落差。
他是个……美人。
茶色的头发,硕大的双眼,褐色的瞳孔,一双英挺的眉毛衬托出那色素淡薄的高贵五官。我从来没见过如此俊秀的男子。那张脸简直在说,「这才叫美男子。」
早苗也看得出神了——虽然也有可能是目瞪口呆。
「和寅也是,这个蠢蛋!你怎么能满不在乎地说出那种蠢得教人抓狂的话来?我在那儿听了,气得都快七窍生烟了,都沸腾啦!」
沸腾蒸发啦,我要是饭锅,底都要炸啦——榎木津满口无法理解的话,绕到大桌子后面,一屁股在大椅子坐下。
「您、您原来醒着啊。」
「现在是早上,我当然醒着。我要是不醒,天岂不是永远都不能亮了?太阳不出来,农民就伤脑筋了。」
和寅看了我一眼,露出大为沮丧的表情。
「您在生什么气?我又没那么蠢,要说蠢的话,益田比我蠢多了。说什么道歉,那根本不现实嘛。」
「你在胡扯些什么?蠢蠢蠢。不喜欢蠢的话,那就是笨。你那样吹捧那些超级混帐是什么意思?」
「我又没有吹捧他们。」
「明明就是。什么不可能让他们道歉、让他们道歉也没用,强奸魔就那么了不起吗?」
「一点都不了不起啊,可是这就是现实嘛……」
「蠢货!这世上有谁敢不降服于我?世上一切活着的凡百事物都要归依于我,这是世界的定理!我不会向任何人低头,但是没有人敢不向我低头!」
「唉……」和寅叹了一口气。
益田以十分坏心的眼神偷瞄了理所当然陷入沮丧的侦探秘书一眼,「喀喀喀」地笑了。
「喂,益田,有什么好笑的?」和寅说。
「和寅兄,你又自掘坟墓啦。你都跟了榎木津先生这么多年,怎么还不了解他?你每次都把他的话照单全收,不晓得出了多少次纰漏,你也多少学习一下嘛,是不是?」
「什么是不是,这个笨蛋王八蛋。」榎木津把脚搁到桌上,「你可是比和寅更蠢上一百倍的笨蛋呢。」
「为什么?我啊……」
「闭嘴,笨锅王八蛋。听好了,那边那个女人啊,可是碰到了超级凄惨的遭遇呐。她旁边的人不是在生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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