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益田,我想那些家伙再也不会攻击女性了。」中禅寺轻描淡写地这么说。
「为什么?」
「你仔细想想,煽动他们的中心人物,怎么想都是那个樱井吧。」
「这一点应该没错。」
「而那个樱井就要政治结婚了吧?他应该会脱离这群人。剩下的那些人,我实在不认为他们会主动继续犯下性侵罪行。就算他们想,这次他们的父母也会制止吧。」
应该吧。
奉承巴结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四名跟班的父母亲一定也希望哲哉顺利结婚。在现阶段,收敛恶行,抹消丑闻,谨言慎行才是第一要务。
「是啊,再怎么说,对方都是那个筱村美尔子嘛。」益田沉吟道。
中禅寺抚摸下巴:
「樱井结婚的对象……是筱村议员的女儿吗?」
「是啊,这怎么了吗?」
「那是华仙姑的常客呐。」中禅寺说。
「什么意思?难道说……筱村精一郎以前都会去找华仙姑吗?」
「是啊。」
「真腐败的一群人呐。我听说华仙姑的客人里也有政治家,没想到是真的啊。」
益田状似苦恼地晃了晃浏海。
「不过色诱云云的流言是无中生有啦。」中禅寺说着,手伸向堆在背后的书山。每本书都是同样的大小,我本来没注意到,但他拿起的一本,是类似味噌酱油行赊帐本般的帐簿。
「这是从那个药贩子的包袱里搜到的备忘录……表面上是常备药的顾客名单。喏,这里……」
中禅寺翻开帐面,拿给益田看。
「……有筱田议员的名字。药贩子一年去了近十次,将近每月一次。今年开始就去了八次之多,看来是个大贵客。」
益田说着,「哈哈,原来是这样啊。」地盘起了胳膊。
「请问……」
或许有些不检点……但我被勾起兴趣了。他们在谈论的可是传闻中知名女占卜师的秘密,任谁都会想知道得更多一点吧。
「呃,各位说的什么药……还有华仙姑……呃……」
「我无法详细说明。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而且是无关的事件。」中禅寺说,「……只是依时期和条件来看,筱村家和樱井家的婚事,很有可能是经过精心计算,有人在背后策画。那样的话……这就是我的工作了。」
喔喔——益田叫了起来。
策画是什么意思?
我努力推理。
既然对方已经拒绝详细说明,我也不好继续追问,但我猜想,策画这一切的,会不会是樱井十藏——哲哉的父亲呢?
从中禅寺的话来类推……
首先,可以轻易地看出筱村议员沉迷占卜。对于自己的行动和烦恼,他可能一一找占卜师——知名的华仙姑处女——商量,来决定如何应对。换言之,议员对占卜师唯命是从——先如此假设。
然后……如果樱井官房次官掌握了这个事实?
对政治生疏的我实在无从想像通商产业省的官僚与议员彼此勾结,究竟能获得何种利益。但我隐约知道那应该会是一个庶民完全无法想像、得以任意行事的结构吧。总之,官僚怎么样都想要和议员牢牢地结合在一起——先这么假设。
然后……
如果华仙姑与樱井串通的话会怎么样?
我不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但我觉得占卜师中有几成一定是假的。如果是假占卜师,既然是以营利为目的,那就是诈欺行为吧。如果华仙姑是个诈骗师,只要塞钱,应该就能让她听话。如果樱井贿赂华仙姑,委托她做出对自己有利的神谕……
樱井与华仙姑的利害关系一致。
这是不折不扣的操弄策画。
「樱井……居中牵线吗?」益田问。
看来我的推理猜中了。
但中禅寺顿了一下,答道:
「不过樱井也有可能是受骗的一方……」
看来状况十分复杂。
「有这个可能吗?真伤脑筋呐。」益田说着,歪起脖子。
「没什么好伤脑筋的。益田,这事已经无所谓了。不管怎么样,华仙姑对于许多人因为与她发生关系,命运遭到恣意扭曲,深感后悔和反省。」
「可是错也不全在她一个人身上吧?」益田这么说。
「我当然也这么告诉她了……」中禅寺答道,「……不过既成的事实也无可奈何了。说起来命运这回事根本就不存在。因为未来根本就还没有决定。不管怎么发展,都不是任何人的责任。而且既然事实已经造成,也无法挽回了,再说也并非全都往坏的发展,所以就别管了——我是这么告诉她的,但站在她的立场,她似乎还是非常内疚。唔,小客户也就算了,问题是占卜的结果仍持续地带来灾祸与不幸的情形。」
益田双手撑在膝上,身子前倾:
「还有这样的例子吗2家是什么?」
「是啊,例如有家小工厂的老板,得到神谕说只要买下某书法家的字迹装饰在卧房,业绩就会成长,于是他照着做……」
「赚钱了吗?」
「赚钱了。其中当然有机关,但与那无关。如果事情就这么结束,大可不必理会吧,因为结果圆满嘛。然而事情并没有就这样结束……」
中禅寺喝干益田泡的茶,露出苦涩的表情来。
「……那个老板得意忘形了。他买了好几幅字画,不仅如此,还介绍给别人,硬要别人买。他搜购字画,到处转卖。」
「哎呀哎呀……」
「老板深信字画非常灵验,毫不怀疑。而且他也有点利欲薰心了。他心想如此灵验的东西,一定能变成一笔生意,高额购入,更高价地卖出……
「真肮脏。」我忍不住有感而发。结果中禅寺以锐利的眼神盯着我,「这一点都不肮脏。」
「因为老板打从心底相信字画的效果,在他来看,这是一笔非常正当的生意。这是好东西,定高价是理所当然的事。他认为就算贵了些,买下的人也一定能获得幸福,变得富裕,所以也可以说他是发自善心这么做的,但字画卖不出去。如果销路不好,一般人会就此放弃,但老板有过类似神秘体验的经验,那已经成了一种信仰,很难改变想法。」
「然后中禅寺先生像这样,破魔去邪!是吗?」
益田以戏剧性的动作,摆了个歌舞伎亮相姿势般的模样来。中禅寺冷淡地答了声,「差不多。」
「可是中禅寺先生,在那个案子里,最赚的是那个书法家吧?那么是那个书法家委托华仙姑说出这种神谕的吗?」
「也不是这样……」
中禅寺从怀里伸出手来搔了搔下巴。
「书法家是对传统书法的发展感到瓶颈,才去找华仙姑商量。于是华仙姑一一下达神谕指导,说只要写下如何如何的字,绝对能够大受欢迎,然后收取顾问费。书法家也被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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