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中禅寺面露凶相,「对于太多了。一定很麻烦,」
「不要紧的啦,不要紧的啦。」难得乖乖观望的榎木津说,「我来指挥,不要紧的啦。」
「不、不行。你一指挥,只会让事情更复杂。再说……侦探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吧?」
「你这卖书的胡说些什么啊?我啊,连委托人的委托是什么都还没听说呢。我也不晓得人家想干嘛呢。根本就还没有开始,当然也没得结束啦。」
中禅寺满脸受不了地别开脸去。然后他一脸怨恨地看我说,
「拜托你,拜托的时候好好拜托行吗?本岛。」
榎木津说,「怎么样?服了吧。」
我缩起身子鞠躬。
「哇哈哈哈哈,没什么好道歉的,本权。就是把它当成工作才不行。什么调查外过啊、私通的,从乌龟到房子什么都找,那才叫工作。那类志工活动,交给锅蛋那种废物去做就行了!」
「那是志工活动吗?」益田用哭腔说。
「是对我的志愿奉献。听好了,京极,我跟你这种工作狂不同,我当侦探可不是工作。我的存住就是侦探,这并不是工作,所以没那么简单就了结了。工作是奴仆的任务,不是神明的任务!神明的存在只为施舍众生!把我跟无能的奴仆混为一谈,是大错特错—懂了吗?」
「懂了、懂了,我懂了。你到底要怎样?」
榎木津半眯起眼睛
「做到我爽就是了。」
「反正你只想胡闹一通罢了吧?」
「胡闹?」
他在装傻。
「我说啊,复兄。你想胡闹,请自个儿去闹。幸好现在形同什么事都还没有发生,但万一事情爆发开来,会有好几个人伤心欲绝。不光是这样。委托人美津子小姐也可能碰上某些灾厄。」
——是这样吗?
「打扰了……」
此时纸门开了一条缝,夫人探出脸来。榎木津快活地打招呼:
「呀,这不是千鹤吗!原来你在啊。话说回来,这笨书商还真是老样子呐!」
「嗯,这个人就算过丁百年还是千年,既不会成仙,也不会变妖,一成不变。对了……榎木津先生的事务所打电话来。」
榎木津怪叫,「嗄!那个蟑螂男居然会打电话吗!」他尽情唾骂了一顿后,吩咐益田说,「喂,锅蛋,去接。」
留在事务所的应该是寅吉,想来寅吉也被叫成蟑螂男吧,
真可怜。
益田马上回来了。他惊慌失措。长长的浏海全披散在额头上,效果十足地衬托出他的狼狈。
「不、不得了了,本岛先生!」益田对我叫道。
「咦?我吗?」
「这里还有别的本岛先生吗?那位平头先生应该不叫这个姓氏吧。本岛先生,听说阿节小姐刚才急匆匆地打电话到我们事务所来了。听说她讲得连珠炮似的,几乎都像在绕口令了,而且又说得不得要领。不过总而言之,就是昨天美津子小姐遭到暴徒袭击,差点送命,现在进了医院了。」
「美津子小姐?」
「昨天晚上她云收帐叵来的途中,被几街大汉袭击了。幸好路过的豆腐店老板出手相救,钱和命好像都保住了,听说那个豆腐店老板是合气道的高手,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呢。可是美津子小姐手臂骨折,受了重伤。」
「不妙了。」中禅寺皱起眉头。
「这下妖怪终于连铁匠家的人都吃起来了……中禅寺先生,是不是这么回事?」沼上这么说,「这样一来,即使置之不理也可以和平共存的构图就瓦解了,不是吗?这下糟了呢。怎么办?」
「歼灭。」
榎木津说。
然后他「哼哼」地笑了。
「喂,卖书的,你在想什么,对吧?喂?」
「罗、罗嗦。办事当然得小心为上。要是交给你的话……」
「你要叫那个和尚也帮忙,对吧?」
「咦?我吗?」
沼上指着自己的鼻头。
「唔,没被阿节小姐看过的只有你一个人了呐。沼上,你就把不巧在场当成一场无妄之灾吧。」
「这算……灾难吗?」
「可是……这需要资金。」
「不必担心,有个再现成不过的出资者。这样啊!就这么办吧!」
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办?
榎木津轻快地站了起来。
5
「说就是那里的右边。」我伸手指道。
左边是金池郭,右边是银信阁。
金池郭外表看起来像一栋高级料亭。
说不定就是因为相常老旧了,感觉才会格外高级。建筑物也是纯日式的平房,好像还有宏伟的庭院。最近即使是和风建筑,也有许多地方是和洋折衷,所以金池郭更让人感觉占老吧。它具备的风范,使得它与所谓的艺妓茶屋那类风化场所有着一线之隔。即使如此……它无疑仍是一家私娼窟。
另一方面,银信阁是一栋四层楼的豪华大楼,当然很新。
边缘镶了灯泡装饰的华丽看板、用霓虹灯管描画出来的英文字母。太阳都逻局挂在天顶,那些灯却都已经亮了起来,闪烁不停。一楼几乎全是玻璃墙,以装饰柱隔开,可以看到里头的花卉及时髦的椅子等等。它应该是自诩为西洋风,但一点品味也没有。
不过这是因为在大白天看才会如此,到了夜里,或许这些也会显得华美无比。阿节说是夜总会和附小房间的大澡堂,我连想都没法想像那会是什么样的东西,不过银信阁只是弄成西洋风罢了,说穿了里头好像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我跟这种地方实在没什么缘呐。」
沼上张着嘴巴,仰望银信阁,以目瞪口呆的口吻说
「刚败战的时候,我曾经在黑市商人底下工作过,也出入过许多不三不四的地方,可是那阵子没有这样的设施呐。闹区也完全变了个样呢。那么,那位小姐会过来这里,是吧?」
沼上向我确认。阿节说她平口都会在四点整去店里。她说她很尽忠职守。
至于我,前天缺勤,昨天跟今天也早退,实在不像话。
「受不了……那些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结果我完全没被知会事件的真相,还有这场作战的全貌,沼上也是如此。他只听到了自己该扮演斗么样的角色。不过至少常时,沼上对事件提出了自己的一番见解,而且猜得似乎并没有错,所以应该比我好上一些。
「我实际上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样呢。可是嗳,也不是要做坏事,没事的。」
沼上这么笑道,他真的是一身僧侣打扮。
他身上那套法衣,是益田从服装出租店租来的。
榎木津一直吵着和尚和尚,结果沼上真的被弄成了个和尚。话说同来,这个叫沼上的人,昨天还一副北海渔夫相,今天却已经是即将前赴西方净土的圣人模样,实在恐怖。他是个很容易入戏的人吗?
「先前我在出羽那里被卷入一桩古怪的事件,那个时候被中禅寺先生给救了。那桩事件真的怪到了极点,像我,不但被柴刀劈了,还被吊起来监禁,只差一点就要被做成木乃伊了呢。不过那已经是三年以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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