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
「为了要有所区别吧。举右手的是神圣的像,而举左手的是模仿的玩具,可能是这样的规定吧。不过,这里必须留意的是,就在规定寺社系是举右手,所以民间只能举左手之后,寺社系的招猫灭绝了。」
「灭绝了?是说寺社不卖招猫了吗?」
「因为没有记录了,所以表示灭绝了。过去会一直认为寺杜系的招猫成立得比民间更晚,只是单纯地因为找不到例子。没有任何记录可考。结果民间贩卖的招猫成为王流,以婚馆、花柳界为中心传播开来,固定下来了。店家想要客人,便拿中国的故事等等做为根据,不久后开始出现招猫会招客的说法。可是这个时候,所有的猫都是举左手的,当时候只有举左手的猫。」
「因为禁止举别的手,是吗?」
「对。然而到了明治,法律修改,娼妓也可以自由离开娼馆了。她们被允许外出了呢。于是妓女们参拜豪德寺等邻近的寺院,成了虔诚的信徒。」
美津子露出怀念的表情来。
「于是……由来与猫相关的寺社,便开始配合她们的需要,制作起招猫来。这么一看,与其说寺社系的猫是后来才出现的,或许视为重新复活比较正确。好了……问题是,娼妓们是想要客人吗?」中禅寺问。
「这……」
「唔,客人当然……哦,比起客人,更想要钱?」
「没错。她们想要的其实并不是客人。她们想要的是可以买回卖身契、买回过去、重获自由的钱啊。只要有了钱,就可以不必再接讨厌的客人了。所以…这次换成寺院想要与当时已经成为主流的举左手的民间招猫做出区别吧。举右手的猫跟摆在店里的猫不同,举右手的猫是女人自己的猫,举右手的猫不会招客,而是……」
招财……
「客人与钱财这两样,一般来说不可能是对立的概念,并列在一起也很怪。会把客与财分配给左右,感觉实在有点不太对劲。可是像这样想的话,不就稍微说得过去了吗?」
虽然只是稍微而已——中禅寺作结。
「原来如此!」
榎木津……突然大叫。
「我是不太懂,总之喵咪是神的使者就是了吧!」
榎木津由衷欢喜地说,依序扫视了我们一圈。
「干嘛?怎么了?」益田问。
「哼,换句话说,喵咪比你们这些奴仆的地位更高。」
「咦?你是说我们连猫都不如吗?好过分。对吧,本岛?」
我也算同类吗?
榎木津嚣张地骂了声「蠢货!」
「哪里过分了,你们是奴仆,当然比使者更不如了,不如到底啦。说起来,你们的肚子又不柔软,爪子也不尖啊。耳朵也不是三角形的,难看毙了。你们那算哪门子耳朵?再说,你们这些奴仆根本不会报恩嘛。」
「什、什么报恩?我们不是日日夜夜侍奉着你吗?」
「这个大蠢蛋益锅达!奴仆侍奉主人是天经地义的事,还敢拿来说嘴!你蒙受本大爷比山高比海深的恩义,却连指尖大的恩都没有报答过我,不是吗?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效法一下那只猫吧!」榎木津望向美津子说。
益田问,「那只猫是哪只猫?」
全都是猫,从头到尾都是猫。而且招猫还摆在桌子上。
「就是那只白色的,戴着铃铛的猫。」榎木津说,「老喵咪。」
「多、多多……那是、那是在说多多吗?」梶野陆说。
瞬间美津子再次睁大了眼睛,盯住老母说:
「多多?那么那只猫真的是多多吗?」
「嗯,家里的猫是以前隔壁家养的多多啊。我从疏散的地方回来一看,看见多多孤零零地站在一片焦土上。不是都说猫不会离开土地吗?它离不开啊。所以我总觉得怪可怜的,收养了它……」
「就……」美津子握住母亲的手,「就是多多把我带到妈的家的啊。」
「没想到……多多竟然报恩!啊……」老母说。
「喏,看吧!」榎木津得意洋洋。益田不服地在鼻子上面挤出皱纹。
中禅寺什么也没说。
当然,这是巧合。可是,
我觉得是天意。
第五番 云外镜 玫瑰十字侦探的然疑
#插图
◎云外镜————
所谓照魔镜者
映照诸怪形体之物也
以为其影为怪之姿
竟随其活动,此镜之妖怪也
于梦中思及此
——画图百器徒然袋/巷之下
鸟山石燕/天明三年
1
我是个卑微的电气配线工程公司的制图工,直到今天的这一刻,都克勤克俭、认真工作,年轻的时候虽然是有过那么一些厌世而嫉世愤俗的时期,也经历过几次的挫折与变节,即使如此,我一次也不会背离人伦,更非不三不四之辈,我强烈地如此自认……
不,我这不是在自豪炫耀我有多么地诚实耿直,也不是在老王卖瓜,自卖自夸。我毋宁只是想要主张我是个随处可见的凡夫俗子,是个平平凡凡的无辜百姓罢了。我是侗人畜无害的草民。
不不不,或许连草民都不及。我甚至觉得就算自贬为无能都行。
我是个无能之徒。
为何这样一个无能的凡人,非得遭遇到这么凄惨的事?我实在完全不懂——虽然有点拐弯抹角,不过我只是饵表达这件事罢了。
善良到近乎愚钝的我会碰到这么凄惨的事,全都是那个侦探害的。
那个侦探——就算这么说,大部分的人也不晓得我在说谁,但那个侦探只能说是那个侦探。除了小说等等出现的名侦探以外,活生生的侦探,我就只知道那个人而已——不,当然还有其他侦探,可是既然已经认识了那个人,对于跟踪外遇老公、调查结婚对象品行,做那类工作的被称为所谓侦探的各位人士,也只能用别的职名去称呼了。
那个侦探。
神田,玫瑰十字侦探社。
侦探——榎木津礼二郎。
他非凡。
他跋扈。
他目中无人。他天真烂漫。他倨傲不羁。尽管如此,却又眉清目秀,腰缠万贯。头脑是否聪颖我无从判断,但他是个当机立断、说做就做的人。
同时……
他令人无法理解。
榎木津这个人毫无常识可言。
大部分时候都搞不懂他在说什么。他的状态经常是狂躁的,语言经常是痉挛的。而且对榎木津而言,别人通常只有三种类。
敌人。
奴仆。
无所谓的人——就这三种。
榎木津对于无所谓的人,是彻底地漠不关心,并非忽视,而是完全不放在眼里。不管是在他面前唱歌跳舞还是切腹自杀,无所谓的人不管做什么,都没办法被他看进眼里。另一方面,一旦被榎木津认定是敌人,就会被他彻底消灭。榎木津会进行惨烈的攻击,将对方打到体无完肤,彻底歼灭。不管对方多么十恶不赦,也会教人忍不住可怜起来。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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