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笑伊右卫门_[日]京极夏彦【完结】(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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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会?」

  照会什么?我问。木场说了声「其实啊」,把一只脚跷到另一条腿上。

  「是关于二十三年前、十九年前和十五年前的事件。」

  「二十……你说几年前?」

  「二十三年前。」

  「昭和……五年啊。」

  「是帝都复兴祭(※一九三〇年三月二十六日,为庆祝关东大地震后的都市复兴事业告一段落而举行的庆典。)的时候。」木场说。

  「东京的事我不清楚……你该不会想胡说八道什么你那时候就在干刑警了吧?」

  「别开玩笑了。那个时候我还是个脸上挂着鼻涕的野孩子,才十二岁呢。所以啊,他们搞错了。」

  「搞错什么?」

  「木场和伊庭啊。(※日文中木场(kiba)和伊庭(iba)发音相近。)」木场说,「他们把前东京警视厅的伊庭跟前东京警视厅的木场给搞错了。真是好笑。想想年纪就知道了嘛……嗳,去年年底,我曾经委托长野本部提供八年前的事件资料,我想他们是因为这样而误会了吧。连文件也不查一下就跑来问了。」

  「问本厅吗?」

  「是啊。问的又是『前任搜查一课的木场现在在哪里?』本厅的人也不晓得是什么事,就回说『那个笨家伙被左迁到麻布署去了。』然后麻布署接到连络,没想到仔细一看……」

  「搞错人啦?」

  「搞错人了。所以不管他们问什么,我都是一问三不知啊。我是小石川的石材行的儿子,才没听说过什么信州的杀人命案咧。所以我就回说,『谁知道啊,混帐东西!』然后叫他们查清楚点,他们竟然给我回说:『啊,搞错了,不是木场,是伊庭。』所以我吼回去:『不要再打来啦!』挂了电话,可是……」

  「可是怎样?换成是我,根本不会去理这种搞错人的乌龙事。」

  「我听到了你的名字。」木场说。

  「听到我的名字?」

  「你知道中禅寺这个人吗?」

  「中禅寺?」

  我听过这个名字。

  「他是中野的旧书商……那家伙是我的朋友。听说他在出羽……」

  「哦,我想起来了。」

  是我和里村一同前往出羽侦办案件时的民间调查协助者。

  「我记得他和里村似乎也是老朋友了……对了,是那个阴沉沉的、穿和服的男子对吧?」

  那是个奇特的人物。

  「多亏有他通报,警方才能逮捕凶嫌,成功救出被害人呢。哦,是那个人啊。」

  「唔……那家伙的确是有点古怪。那个事件,我从他那里听说了。大名鼎鼎的刑警伊庭银四郎的传闻,也是从他那儿听说的。然后我去问了最老资格的长门大叔,又去找了里村那家伙……」

  「真是辛苦啦,你也该做点正经事啊。」我说。

  「我这是正经事啊。」

  「我是不晓得长野本部在想些什么,可是都那么久以前的案子了,现在再挖出来又能怎么样呢?全都已经过了时效了吧?最近不是因为罢工、游行什么的,忙得很吗?北区啊、板桥那一带,不是都闹翻天了吗?」

  「警察又不是公安。」木场说道,露出吃不消的表情,「我这人有点老古板,讨厌处理麻烦事。那种搞不清楚到底错在哪边的争执,我可调停不了。追捕杀人犯、小偷之类的才合我的性子。唔,比起警官,更像捕快哪。我在现在的办公室里,被取了个绰号叫武士哪。」

  「武士?你是说配刀的那个武士吗?」

  「是野武士(※中世时期,从败逃的武士身上夺取装备的武装农民集团。)的武士。就算被这么叫,也没有什么好高兴的。不过,我在本厅的时候被人叫成魔鬼,半斤八两啦。」

  「五十步笑百步。」我说,木场便笑道,「说的没错。」

  「因为是武士,所以会在意过去的案子吗?」

  木场「哼」地笑了。然后他抽出插在胸口的扇子,扇起领口来。

  「长野那里说,这不是过去的案子,而是现在的案子。」

  「可是你不是说二十几年前吗?」

  「唔,是啦。过去的那些案子,似乎和现在的案子有关连。所以我也介意起来了。伊庭先生……」

  木场放下跷起的脚,「啪」地阖上扇子。

  「你知道由良这个人吗?」

  「由良?」

  「由良昂允。」木场说,「你不记得吗?」

  「不……」

  很久以前,

  曾经听过。

  「这……」

  我是什么时候听到这个名字的?

  「所以说,第一次是二十三年前啊。」木场说。

  「第一次?第一次是指……」

  「二十三年前、十九年前、十五年前,全都是同一宗案子。顺道一提,八年前好像也发生了事件。嗳,说到八年前,是终战那一年。那个时候伊庭先生……」

  「我辞掉警职,当时只是个不中用的老糊涂。开战时我都五十五了嘛。辞职是辞职了,也没办法进军队,只好出来东京,到工厂工作。那时我只是个糟老头……难怪会不晓得。」

  全都是同一个案子。

  同一个。

  「啊啊……」

  「想起来了吗?」

  「你说的是那个鸟城的案子吗?」

  「鸟城?那是啥?」木场睁大了一双小眼睛。

  「当地人是这么叫的。那栋屋子大得就像座城堡哪,和那一带格格不入。」

  「那一带,指的是立科那边吗?」

  「立科?那里现在叫这个名字吗?地名变了哪。嗯,山是蓼科山(※日文中,立科(tateshina)与蓼科(tateshina)发音相同。),但村子并不叫那个名字。我在的时候是叫芦田村,那栋屋子是位在一块叫池之平的草原郊外。」

  「池之平啊。那么,就是那里。」

  「那里啥都没有啊。」我说。

  「不是有白桦湖吗?」木场说,「最近好像也致力发展观光业啊。听说可以溜冰,时髦得很呢。」

  「我不晓得哪。」

  那里才没有那种东西。

  「那里没有什么湖啊。标高虽然高,却是一片湿地。那里是音无川的源头,到处都有伏流水,可是没什么湖啊。」

  「是盖出来的。」木场说。

  「盖出来的?你说湖吗?连那种东西都能盖吗?」

  「好像是。」

  「这么说来……」

  我记得曾经听说过县与国家通过决议,要在那里进行温水贮水池营造事业。当时因为可以获得国库补助而轰动一时,好像也有农林省(※日本政府部门之一,负责管理农政、林政以及水产事务。一九七八年改为农林水产省。)的技师什么的前来调查。

  「那不是温水贮水池吗?」

  「贮水池?不晓得哪。我听到的是湖泊。」

  「不,池之平那一带是水田的水源区,可是音无川这条河水温很低,从蓼科山涌出来的水,用来种稻太冷了,灌溉口附近的稻子全都冻在水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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