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看账簿。上面不是写着吗?是几点的时候?”
“几点哪,大概这个时间吧,还是要更早一点?蛮早的,不……”
“给我说清楚点。”
“大、大概现在这时间……还不到八点,七点半过后。”
木场追问:“真的吗?”中条回答说:“小店七点开门,八点才营业。”他说的店门开得早,是代代传下来的习惯。
“她拿什么来当?”
“女人的和服,很稀罕的水鸟花样……可能是鸳鸯吧?我记得很清楚,是加贺友禅,很高级。其他还有和服外套、披肩和和服腰带。”
青木向木场拿眼色,没有错。
“东西在哪里?”
“不在这里了。”中条挑起有些上扬的眉毛,眯起眼睛。
“没有被赎走吧?流当了吗?”
“卖掉了。不,应该说是被赎走了。”
“说清楚点,到底是怎样?叫你看账簿啦。”
“我是说,那天有另外一个人……”
“喂,等一下,当到你这里的当天就流当了吗?”
“不是的,那件和服打从一开始就……麻纪婆一开始就说她不打算赎回去了,我也没有给她当票。这也是当然的,那种和服,那个老太婆就算想穿也穿不了嘛。真恶心,留在手上真是平白糟蹋。”
“然后你把衣服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大爷……那、那是赃物吗?哎呀呀呀,这下糟了。老太婆也真是罪过哪,真过分。这种情况小的也算是有罪吗?”
“叫你闭嘴看你的账簿!是谁赎出去的?”
“咦?呃,小的并不是在隐瞒什么啊,小的丝毫没有隐瞒。那个时候过来的警察,一开口就问说有没有看到可疑的男子,他是一个怎么样怎么样的人,说那个人就是溃眼魔——姓平野是吗?净是打听那个人的事。那种野蛮人,小的一点儿都不清楚啊,所以小的就说不知道。警察问的问题,小的都不回答了。哦……啊,有了,在这里。”
中条翻着账簿,睁大眼睛,他可能近视。
木场也凑过去看,中条立刻合上账簿。
“干吗藏起来?”
“呃,没有,只是那个,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全部想起来了。那个人一下子就过来了。感觉麻纪婆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跟着来了。”
“前脚出后脚进?”
这太快了。
“欸,那个人一下店里,就对我说:‘冒昧请教一下。’嗯,我就心想,怎么,不是客人啊?嗯,我这么怀疑,想说他是不是要来问路的。结果那个就说了……“
——刚才的老婆婆是不是拿了一件和服来典当?
“我也没必要隐瞒,就说:‘是的,没错。’结果啊……”
——是不是一件水鸟花纹的华丽和服?
“那个人这么问,这我也没有必要隐瞒吧?我就说:‘是的,没错。’结果……”
——这样啊。我想那一定是我女伴的和服,不小心忘在那边的旅馆了。能不能让我稍微看一下呢?
“他这么说,我觉得奇怪,想说忘记和服,那不就成了祼女了?可是我也没理由不给人家看,而且东西根本还没收起来,所以,我就让他看了。结果啊……”
——哦,这的确是我女伴的衣服。啊,太好了。老婆婆那里我会去说一声,我可以把这个赎回来吗?
“就是这么回事。啊,那个男的是小偷吗?没那回事吧?这件事很蹊跷吧?这真的很奇怪呢,怪事一桩。”
如果说是女伴的衣服的话……那么那个人是川岛新造吗?
或者也有可能是平野。考虑时间等条件,平野的可能性很高。
当铺老板频频晃着脖子,又悄悄翻开账簿。
“然后啊,那个人虽然说要赎回去,可是他又不是典当的本人,所以我就想说,得先把和服当成流当品处理才行。”
“怎么,你就只想赚钱吗?”
“可是大爷,要不然账目就不对啦。照道理说,要写成麻纪婆典当,然后流当,再卖掉这样才行。”
“你不是说连当票都没给人家吗?”
“呃,那是,所以说……”
“所以你上头写的人是谁?这应该要留下姓名地址吧?还是只是买走的话,不会留下数据?到底是怎样?让我看账簿!”
“呃,小的也不敢做那样的事,所以账簿就当成是那个人拿来典当的……咦,还是抹消了?所以……那个人……哦,在这里。”
木场再次望过去。当铺老板扭过身子,让账簿远离刑警。
“有了有了,因为很麻烦,所以我把它当成特例处理了。只多收了二十圆手续费,当做是被赎回去了。呃,赎回去的是川岛先生。”
“川岛?川岛什么?”
“川岛……喜市先生。”
“喂,你再说一次!”
“川岛喜市先生,地址是千叶县……好远哪,千叶县有兴津町茂浦……这是哪里啊?”
木场望向青木,青木有些激动地问:“老板,那个是……长得怎样?”
“什么?一个很普通的人啊,好像戴着眼镜。”
“不是光头、穿军服吧?”
“光头?那个人好像没秃吧。衣服的话,是普通的开襟外套,就像大爷们穿的那种,似乎没戴帽子。很年轻,还不到三十。”
“前辈……”
川岛喜市只是平野佑吉的朋友,他只是把降旗介绍给平野,角色仅止于此,与本案无太大关系。从降旗的话听来,虽然川岛喜市有些可疑,但木场之所以会在意这个人,只是因为他与川岛新造同姓,以及他目前行踪不明,仅此而已。
然而……
为什么这个喜市会在这个节骨眼突然冒出来,赎回前岛八千代的和服?而且多田麻纪会把八千代的和服拿来这家当铺典当,不管对谁来说,应该都是意料之外的事才对。
“喂,青木,川岛喜市这个人后来……”
“没有线索。川岛喜市似乎是个假名——或者因为战后的混乱,使得住民票等数据散失了,他的出生地以及正确的经历都不清楚,当然目前的行踪也不明。”
“青木。”
“是,我了解。虽然一样是川岛,但是川岛喜市……有可能是溃眼魔对吧?”
“噢,你的意见……说平野原本就不是凶手的那个意见,这下子就说得通了。我对川岛新造是凶手的说法无法接受,但如果说平野是凶手,也无法释然,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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