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恩家的祸崇_[美]达希尔·哈米特【完结】(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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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高,”我说着,脚下乘机加快了速度,又向床前挪了几步。“我要是拿两条被单一结,从这个窗口里缒下去,你看能到得了底下一层吗?”

  “不知道——哎哟!快住手!”

  我早已右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枪——那是把点三二口径的自动手枪——左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我两下同时使劲一扭,喝一声:“把枪放下!”她就乖乖松了手。我也就把她的手放开了,退后一步,捡起了我刚才掉在床后头的那把匕首。

  我踮起了脚走到门口去听了听,听不到一点声息。我把门慢慢拉开,还是听不到一点声息,门里透进来淡淡的天光,朦胧中也看不到有什么动静。明妮·赫尔希的房门开着,我刚才出门就是一交,并没有把房门关上。我打过的那个不知是神是鬼,现在也没了影踪。我就走进明妮的房间,把电灯一开。明妮还跟先前一样,躺在床上沉沉大睡。我装起手枪,揭开被子,抱起明妮,把她抱到对面那个女仆的房里。

  “你看有没有办法可以让她苏醒过来,”我来到床前,把混血儿姑娘往那个女仆的身旁一扔,对那个女仆说。

  “她一会儿就会醒过来的,管保没事儿:像这样的人多了,没有不醒过来的。”

  我只是“哦?”了一声,就走了。我赶紧下到五楼,到嘉波莉·莱格特的房间里去。

  嘉波莉的房间里空空如也。科林森的帽子和大衣都不见了,嘉波莉拿进浴间里去的衣服也不见踪影,连那件沾着血的睡衣都不在。

  我把这一对男女暗暗痛骂了一顿,男的女的都骂,好表示我对他们无所偏爱。不过恐怕矛头多半还是针对科林森的。我啪的一声关上了电灯,从前楼的楼梯上飞奔而下,心里怒火万丈,样子一定也是暴跳如雷,人给打得鼻青脸肿、伤痕累累,身上衣服破一块挂一块,一只手里拿着把血淋淋的匕首,一只手里握着把枪。奔下四段楼梯,没有听见一点声音,可是到了二楼,便听得见底下有个声音。好似隐隐的雷声。我就飞也似地冲到底楼,才听出来是有人在敲前门。我真希望这来人是个警察。我就到前门去开了锁,把门打开。

  来的却是埃里克·科林森,两眼发直,脸色煞白,像发了狂似的。

  “阿嘉在哪儿?”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你这个要命的家伙,”我大骂一声,就拿手里的枪往他门面上砸去。

  他腰一弯,朝前栽了出去,两手在门厅的对面墙上撑住,这才收住了脚步。他俯倒了身子匍匐在那儿好一会儿,才又慢慢直起身来,嘴角边上挂下了血。

  “阿嘉在哪儿?”他还是不死心地问。

  “你把她扔在哪儿啦?”

  “就在这儿嘛。我正要带她走。是她要我带她走的。她叫我先出去看看街上有没有人。怎么一转眼门就关上了。”

  “你真聪明,”我埋怨他说。“她这是哄你,还是故意要支开你,怕那个要命的所谓祸祟落在你头上。你这个家伙为什么就不能听我的话,照我的话去办呢?唉,好了好了,还是跟我来吧,我们好歹总得去把她找到。”

  跟穿堂相通的几个会客室里都没有她的影踪。我们让会客室里的灯都开着,急忙顺着中间的走廊往后边赶去。

  从一个门口里突然翻出个穿一身白色睡衣裤的小不点儿来,一头冲过来缠住了我,死死抱住了我的两条腿,差点儿把我绊了个人仰马翻。他嘴里说的话我也听不懂,我把他拉开,一看原来是那个叫曼努埃尔的孩子。他惊慌万状的脸上满是泪水,边说边哭,所以也根本没法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你有话慢慢说,孩子,”我说。“你说的我一句也没听懂。”

  后来我总算听明白了:“不能让他杀了她。”

  “谁杀谁呀?”我问他。“你慢慢儿说。”

  他还是说得不慢,不过我总算勉强听出了“父亲”和“妈妈”这么几个字。

  “你父亲想要杀你的母亲?”我就问,因为字句这样搭配似乎可能性最大。

  他连连点头。

  “在哪儿?”我问。

  他把手一扬,指了指前边的铁门。我刚要抬脚跑去,却又赶紧停下。

  “听我说,孩子,”我要跟他提个条件。“我很愿意去救你母亲,不过我一定得先知道莱格特小姐在哪儿。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就跟他们一块儿在那儿呀,”他叫了起来。“哎呀,快去呀,快点去呀!”

  “好。跟我来,科林森。”说完,我就带上他们向那头的铁门飞奔而去。

  铁门关着,却并没有锁上,我就把门一把拉开。只见一面的房顶边上斜斜投下一道白得发青的巨大光柱,照出了圣坛:圣坛上白漆、水晶玻璃,加上银器,竞相辉映,亮得耀眼。

  我那时真应该喝一声:“一派鬼话!”就赶紧向他扑过去。要是面前换了个人,我早就这么干了。可是对这个人我却下不了手。我说:“我得把莱格特小姐和霍尔东太太带走。”口气里有些举棋不定,简直还带点歉意。

  他挺了挺身子,显得又高了几分,那张白胡子脸是铁板的。

  “走吧,”他用命令的口吻说,“快给我走,你要是再胆敢违抗,小心落个天诛地灭的下场。”

  给绑住了手脚躺在台阶上的阿罗妮亚·霍尔东开了口,她的话是对我说的:

  “开枪呀。快快——快些开枪,快开枪呀。”

  我对那男的说:

  “我也不来管你到底真名实姓叫什么。反正你这是该坐班房的罪名。快把刀子放下。”

  “你这个褒渎上帝的罪人,”他狂喝一声,向我逼近一步。“我这就叫你灭亡。”

  这本来应该是句疯话,事实上却不然。

  我对他大叫“站住”,他却就是不站住。我害怕了,我就开了枪。子弹打中了他的面颊,连枪洞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脸上的肌肉没有抽一抽,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他还是从容不迫向我走来,似乎一点也不急。

  我扣动自动手枪的扳机,一口气又把六颗子弹打在他脸上和身上。我看清了这六颗子弹弹弹命中。他却还是一步步走来,完全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眼色严峻,面孔铁板,却看不到一点怒气。快要到我跟前时,他把手里的刀子高高举起,直举到头顶上。这种姿势根本不合刀子格斗的路数,可他这不是来格斗,他是要来惩罚我,我去拦他,他压根儿就不加理会,就好比做父亲的责罚小孩子,小孩子就别想拦得住他。

  我可是要搏斗的。就在头顶上寒光闪闪的刀子刚要砍下时,我迎着刀子冲了上去,弯起右前臂顶住他的刀把,左手把匕首直向他的咽喉刺去。我把厚厚的刀身刺进了他的咽喉,使劲直往深里扎,一直扎到十字形的刀柄再也扎不下去,这才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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