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里斯特利太太说昨天晚上她没有去坐在窗前。所以莱格特太太在街口转角上见到的那个人她并没有见到。
对面街上住着一个叫华伦·戴利的人,他家就紧靠普里斯特利太太见过个可疑人的那个街口转角。他星期六晚上锁门的时候发现门廊里有个人——显然也就是那个人了。我上门访问的时候这位先生不在家,他的太太听我如此这般一说,就替我打个电话找到了他。
戴利说那人就在门廊里站着,看来不是躲着街上的什么人,就是在偷看街上的什么人。戴利开门出去,那人就逃走了,是顺着街跑的,戴利问他“你在那儿做什么?”他也没答理。戴利说这人有三十二、三年纪,一身深色的衣服相当考究,鼻子是长长的,又细又尖。
我遍访了附近的街坊,就打听到了这一些。于是再到斯皮尔-坎普-达菲证券公司的蒙哥马利街营业处,去找埃里克·科林森。
埃里克·科林森还很年轻,金头发,高个子,皮肤晒得很黑,衣着相当时髦,从他那副漂亮而有欠机敏的相貌,可知此人对马球、射击、飞行之类十分精通——甚至可能还兼通两样——而对其他就什么也不甚了了了。我们坐在客户室的油光光的皮沙发里,这时交易时间已过,客户室里是空落落的,只有一个瘦皮猴似的孩子在股票行市牌上涂改数字玩儿。我把钻石失窃的事告诉了科林森,向他问起星期六晚上他和莱格特小姐见到的那个人来。
“我看这家伙的模样儿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当时街上很暗。人矮矮的,挺壮实。你看是他偷的?”
“他是不是从莱格特家里出来的?”我问。
“至少是从草坪上过来的。他似乎很紧张——所以我才疑心他在搞什么鬼名堂,到这儿来一定有鬼。我说我去追他,问他在干什么,可阿嘉不让。说或许是她父亲的朋友也未可知。你问过她父亲吗?他是常常喜欢跟一些老古怪来往的。”
“要是个客人来访,到那个时候才告辞是不是太晚了点?”
他把眼光转了开去,因此我就问:“那时候有几点钟了?”
“大概有半夜了吧。”
“半夜?”
“一点不错。就是老话说‘墓门大开,鬼魂出来’的夜半时分。”
“莱格特小姐说那时三点都过了。”
“你瞧瞧,她就是这么回事!”他嗓门也大了起来,淡漠之中透出了一丝得意,仿佛我们是在争论什么问题,他提出了一个有力的证明似的。“她那双近视眼真跟个睁眼瞎子差不多,可又不肯戴眼镜,怕戴了眼镜有损美观。这种笑话她闹得还少吗。打起要命的桥牌来,把‘小二’都看成了‘爱司’!那时大概是十二点一刻,准是她看钟的时候把长短针看反了。”
我说:“看这有多糟!”谢过他以后,我就直奔吉尔里街上的霍尔斯特德-比彻姆珠宝店。
华特·霍尔斯特德是个秃顶胖子,态度和蔼,面色苍白,眼神里透着疲乏,一副硬领未免卡得太紧了点儿。我对他说明了自己的任务,问他跟莱格特到底有多熟。
“他是我的主顾,我很欢迎他这样的主顾,我久闻他的名声,是位科学家。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他那件被窃案事有可疑——至少在某些方面有疑点。”
“喔,那你看走眼了。我是说,像他这样有身份的人你要是疑心他跟这种案子沾边,那你准是看走眼了。一定是手下仆人干的;对,仆人干是很有可能的。这种事是常有的,不是吗?可决不会是莱格特干的。他是个有相当地位的科学家——在染色方面有非凡的造诣——而且,除非我们的信用调查部门情报有误,否则据我们所知他的经济情况肯定有中等以上的水平。我不是说他已经富到了时下的那种所谓有钱人的地步,不过他钱还是有一些的,不至于会干出这种事来。而且,我可以偷偷告诉你,我正好了解个情况,就是他在西曼的国民银行户头上目前的存款余额超过了一万。所以你想呀——八颗钻石总共才值个千把块钱哩,一千二三百块是最多了。”
“是零售价吧?这么说你的成本才五六百块咯。”
“喛喛,”嘻嘻一笑,“七百五还差不离吧。”
“你怎么会把钻石给了他的?”
“我跟你说过了,他是我们的一个主顾,我知道了他有玻璃染色的专长,就起了个想法,我想,要是他这种工艺能用在钻石上,那真是太妙了。菲茨斯蒂芬——我知道莱格特在研究玻璃染色主要就是他告诉我的——他认为怕不见得办得到,不过我觉得倒很值得一试——我到现在还觉得很值得一试——所以我就请莱格特试验试验看。”
菲茨斯蒂芬,好耳熟的名字。我就问:“哪个菲茨斯蒂芬?”
“就是作家欧文·菲茨斯蒂芬。你认识他?”
“认识,不过倒不知道他在西海岸。我们以前是常在一起喝酒的。你知道他的住址吗?”
霍尔斯特德在电话号簿里替我找到了地址,那是位于诺布冈的一套公寓。
我从珠宝店出来,就去明妮·赫尔希家的附近一带。那是一个黑人住区,遇上这种事情要想摸到一些比较可靠的情况本来就希望不大,何况又是在黑人住区,所以看来希望也格外渺茫了。
我打听到的情况总括起来是这样:那个混血儿姑娘是在四五年以前从弗吉尼亚的温切斯特到旧金山来的,最近半年来跟一个叫“犀牛”廷利的黑人住在一起。一个人告诉我“犀牛”的名字叫爱德,另一个人却又说叫比尔,反正有一点是说法一致的,就是此人年轻,个大,奇黑,下巴上有个伤疤,一眼就认得出来。我还听说他的生活来源一是靠明妮,二是靠赌博;还听说他不发火还是不错的,一发火可就无法无天了。我还打听到,要看看他的话一般晚上来都能找到,只是要来得早一些;他不是在邦尼·麦克的理发店里,就一定是在“大脚野人”格伯的雪茄烟店里。
我问清楚了这两家店开在什么地方,就又回城里去了。我来到司法大楼里的警察局侦缉科。“经侦队”的办公室里没有人。我就穿过走廊,到对面房间里去问达夫副科长:莱格特的案子是不是已经派谁负责侦查了?
他说:“去找奥加尔好了。”
我就到会议室里去找奥加尔,心里有点纳闷:奥加尔是“刑侦队”的探长,跟我手上的这个案子又有什么关系呢?奥加尔和他的搭档帕特·雷迪都不在。我抽了支烟,心里捉摸:是不是有谁给杀了?后来我就决定给莱格特打个电话。
“我走了以后,有警察局的探员来过吗?”一听到他那个粗厉的嗓音,我就问。
“没有,不过不多久以前他们来过个电话,要我太太和女儿到金门大街的一个什么地方去认一个人是不是见过。她们母女俩走了才几分钟。我没跟她们一块儿去,那个估计是小偷的人我可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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