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官刚才表现出一副同情妇女的豪侠心肠,害得我就没能对那个女人再追根究底盘问下去,如今他却笑得前仰后合。
“真是太好玩了,”他格格地笑着说。“他出去做手脚陷害哈夫,不想哈夫倒是在他的床上弄到了证据,可以证明自己不在作案现场。我们把这事去给迪克一说,管保迪克的那张面孔上得了漫画杂志。我们今天晚上一定要去找到他。”
“还是等一等的好,”我劝他们说。“我们先去核实一下他到底有没有去旧金山,核实以后再跟他摊牌也还不迟啊。到目前为止。我们所能指控他的也无非就是他想要陷害惠登这一条。如果他真是个杀人犯、绑架犯,那他似乎就有些莫名其妙了,他何必要干出好多不必要的蠢事来呢?”
菲尼对我沉下了脸,为他们的看法辩护:
“也许他急于要陷害哈夫,别的都顾不上呢。”
对我的意见菲尼是不赞成的。他主张立马去把司法官逮住,不过弗农还是勉强支持了我的建议。我们送罗利到家以后,就都同车回到了旅馆。
我一到自己房里,就给我们在旧金山的事务所挂了个电话。就在我等待接通时,房门上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我开了门,进来的是杰克·桑托斯,身上穿着睡衣裤,外罩一件睡袍,脚上趿着拖鞋。
“这一趟跑得有趣吧?”他打着呵欠问。
“不赖。”
“有什么可以透露的么?”
“没有什么可以见报的,不过——这事请暂时不要外传——现在有了个新的看法,就是认为我们的司法官是想把这桩罪过往他老婆的情夫身上挂——甚至不惜制造了证据。还有几位大员则认为这件案子本身就是柯顿自己干的。”
“这一下他们就该统统上头版了。”桑托斯坐在我的床后,点上了一支香烟。“你有没有听人说起过?眼前的这位柯顿太太当初在电报局里小姑独处的时候,菲尼就是柯顿的情敌,结果她却挑中了司法官——小浅凹还是战胜了小胡子。”
“我倒没有听说过,”我说。“那又怎么样呢?”
“我怎么知道?我也是刚碰巧听到的。停车场上有个人告诉我的。”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你是说他们在情场上成为一对冤家?不到两年吧。”
打到旧金山的电话接通了,事务所里值夜班的是菲尔德,我叫他派人去核实一下司法官去诺亚街的事是否属实。桑托斯在我通话的时候打了个呵欠走了。我打完了电话,也就睡了。
【注】 弗农的昵称。
第十七章 钝岬往南
第二天早上十点不到一些,电话的铃声把我唤醒了。是米基·莱恩汉从旧金山打来的,他告诉我:柯顿是在星期六早上七点到七点半之间到他母亲家里的。这位司法官睡了五六个钟头——对他母亲说是为了要捉个贼,他打了一夜的埋伏,还没有阖过眼——他一直到当晚六点钟才回家去。
我到大堂里的时候,正好柯顿从街上进来。他两眼血红,疲惫不堪,不过还是决心很足的样子。
“抓住惠登啦?”我问。
“没有,这个混蛋!不过我是非抓住他不可的。哎呀,昨天晚上幸亏你把我的胳膊一推,尽管你这一推就让他逃走了,可还是亏了你啊。我……唉,一个人心头一热,有时候看问题就不免会出偏差。”
“是啊。我们回来的时候还顺便到你府上去弯了一下,想看看你干得怎么样了?”
“我还没有回过家呢,”他说。“我足足花了一个晚上,一直在找那个家伙。弗农和菲尼在哪儿?”
“都还在睡大觉呢。你自己也该去阖会儿眼了,”我劝他说。“有什么事的话我打电话通知你就是。”
他就回家去了,我也到餐室里去吃点早饭。早饭才吃了一半,弗农到餐室里找我来了。他接到了旧金山警察局和马林县治安官办公室的电话,证实了菲茨斯蒂芬的人证都是确凿不假的。
“柯顿那一头我也接到调查报告了,”我说。“他在星期六早上七点或七点稍过到了他母亲家,是当天傍晚六点走的。”
“七点或七点稍过?”弗农一听不大乐意了。如果那时候司法官真是在旧金山,他绑架那个姑娘就不大可能了。“你能肯定?”
“还不能肯定,不过我们眼下也顶多只能做到这样。喏,菲茨斯蒂芬来了。”我从餐室的门里望出去,在旅馆部的服务台前看到了那位小说家细长的背影。“对不起,我去去就来。”
我就过去跟菲茨斯蒂芬相见,把他带到了餐桌上,介绍他跟弗农认识。地方检察官站起来跟他握了手,不过他现在正忙着在想柯顿的事,无心为别的事情多想。菲茨斯蒂芬说他是吃过了早饭出城的,所以只要了一杯咖啡。就在这时候,有个电话要我接听。
电话里是柯顿的嗓音,可是那声音激动得几乎都听不出是他了:
“快跟弗农、菲尼一块儿到我这儿来,千万千万!”
“怎么回事?”我问。
“快来!出了了不得的事了。快来!”他嚷嚷了这么两声,就把电话挂了。
我回到餐桌上,把情况告诉了弗农。弗农一听跳了起来,把菲茨斯蒂芬的咖啡都打翻了。菲茨斯蒂芬也站了起来,却望着我欲言又止。
我就邀他同行:“跟我们一块儿去吧。也许那边又有你爱看的那号事了。”
菲茨斯蒂芬的车就停在旅馆门前。司法官的家过七条马路就到,他家的前门开在那儿。进门之前弗农先在门框上敲了敲,不过我们不等有人答应就都进去了。
柯顿在门厅里迎接了我们。他眼睛睁得圆圆的,布满了血丝,脸色白得像大理石一样泛出了寒光。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咬紧了牙齿,一句也说不出来。他就拿拳头朝背后的门指了指,拳头里还紧紧攥着一张棕色包装纸。
我们从门洞里就看见了柯顿太太,她躺在铺蓝地毯的地板上。身上穿一件淡青色的连衣裙,脖子上尽是乌青的伤痕,嘴唇和舌头的颜色比伤处还深,舌头胀得大大的,吐出在口外,眼睛张得很开,眼珠子已经凸出上翻,没有一丝生气。我去摸摸她的手,手上倒还有余温。
柯顿跟着我们一起走进房间里,把手里的那张棕色包装纸向我们一摊。那是从大张包装纸上撕下的一片,撕得七歪八斜,纸上两面都写满了字——潦草的铅笔字,写得高一字低一字的,可见写的人写得很匆忙、很紧张。所用的铅笔比起菲茨斯蒂芬的那封信来要软一些,纸的颜色也要更深一些。
当时我离柯顿最近。我接过了纸,就急忙忙出声念了起来,碰到无关紧要的字就跳过。
就在我念的时候,治安官菲尼和治安助理罗利也到了。菲尼的面色也跟柯顿一样煞白、一样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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