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天只会苦着张脸抱怨自己辛苦。
“没有酗酒、花心、爱赌什么的吗?”
不是这样。
“如果是那种男人,我一开始就看不上的。”
“看不上啊……”
“脚踏两只船,勾搭别的女人什么的,稍微相处相处就能看得出来吧?喝酒也是,只要不是很爱喝爱发酒疯那也没什么,发酒疯的话我也知道。至于赌博……倒无所谓。”
我也戒不了。
“赌博无所谓吗?”
“小打小闹的无所谓了。”
“那不就好了吗?”
“才不好呢,一点儿也不好,问题不是在这些东西上。怎么说呢——是没有男人的魅力吧,怎么说来着……不可靠?”
“不正经吗?”
不。
第一个老公的正经程度甚至让人吃惊,正经到让人喘不过气。
但是,也就那样了。
“没有梦想,什么也没有。比如说,我说想买套房子——虽然是不太可能的,但是他也不会说什么‘那就交给我吧’这种话,而是立马就说要节约要节约,说什么贷款买商品房都买不起,怎么可能买得起独门独栋的房子。”
“这说得没错呀!”
“是啊,但是,我这只是讲讲我的希望啊,然后他就开始抱怨了——啊呀,电话费太贵了,你别买衣服了,不上班就别买化妆品……我只不过说些将来的梦想而已,他就会说些现实又小心眼的话。我被他抱怨,被他责备,特没气量的一个人,而且孩子的事他一点儿都不管。”
“不过,你老公有工作吧。”
“在外企的贸易公司上班。”
“那不是挺忙的吗?”
“工作和生活要分开的啊。难道要上班就可以不照顾孩子了吗?夫妇是平等的,不是吗?并不是说他还要做家务,而是我要做家务,要带孩子,不能出去工作,这样不公平啊!”
“你说得也没错。”健也说道。
“没办法顺利生活。”
“是因为——亚佐美是障碍吗?”
“那孩子很会讨大人喜欢,所以很受宠啊,哪一任老公都很喜欢她。她不会抱怨,又很会讨人欢心。”
眼神。
眼神让人讨厌。
那像在可怜父母的眼神。
如果反抗或是厌恶也还好,但亚佐美从不还嘴顶撞,无论什么时候都对我很温顺,这一点也很让人讨厌。
不是鄙视。
是可怜。
那孩子可怜我的愚蠢,可怜我作为女人的弱点。
“你们吵架吗?”健也问道。
“吵啊,心里不满,全是不满啊,我一直在忍耐。”
“你丈夫没有在忍耐吗?”
“不知道。如果他也在忍耐,不就说明我们合不来吗?双方又不是为了带着不满忍耐而结婚的,那太奇怪了。”
是啊。
男人和女人是为了得到幸福才结婚的,至少我是这么想的,没有谁特意想追求不幸。
“所以我找的第二个男人是拖拉机司机,然后这人都不怎么回家的。”
“这也没办法吧。”
“不是没办法。”
那个男人——说我很无趣。
“比起上一个,这个赚的钱要多一些,但还是个没用的男人,一到休息天就只会睡觉。我也知道他累,但是我也累啊,这一点我真是不明白。那人真的是什么事都不做,什么都不做。”
他不觉得我有什么魅力。
这是最让人讨厌的。
“和这个人也吵架?”
“吵啊。明明自己什么事都不干,我说一句他就还嘴,还动手打人,所以两个人还会打起来。”
没错,亚佐美她在一旁冷漠地看着。
不,那不是冷漠。
那仍然是怜悯。
亚佐美对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我很好,那时候我还觉得高兴,觉得心里还有点儿底气,但是现在想想……
真可气。
“我们一直吵架,所以最后我把他赶走了。亚佐美是我的孩子,养育费自然是拿不到了,但是抢来了赔偿金。”
这是当然的,我被他打了。
我的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甚至还流血了。
“但你不是就由着他打吧?”健也问。
“那肯定了,我会还手的。”
“你不向对方道歉吗?”
“我又没错,道什么歉?难道力气大的人就永远是正确的吗?就算是打不过也要还手。”
“那么……”健也说道,“这不是扯平了吗?”
没那回事。
“先出手的人永远都是对方,我是被打了才还手的,本来力气就没他大,不能算我对他施暴吧?”
“对方会不会也觉得嘴上说不过你?”
“那样的话,当他说不过时就已经算输了吧,因为不肯承认自己输了才动手打人。我又不是动物,是会用语言交流的人,以为打我就能让我明白,这种想法不奇怪吗?他都没把我当人看。”
勃然大怒的男人兴奋地叫骂着。
双眼充血,对一个女人拼了命般拳打脚踢。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为了去不去孩子的课堂参观活动之类的鸡毛蒜皮小事就要青筋暴起大吼大叫,而我也会叫回去,我们就为了这些无聊得要命的事情闹得要死要活的。本来是为了能活下去才结婚,结果却遭遇到生不如死的对待。
当时我觉得真的没法再过下去了。
“我受够了暴力男人的苦头,觉得下次要找个为人温厚老实的了。后来那个男人是处得最久的,是一家超市的店长,离过婚,带着一个小孩。”
“两年吗?”
“我说了吗?是啊。那时候亚佐美也长大了,让她在店里打工,也做得挺好的。也有房子,虽然还是在还贷,但是……”
现在想想,这个人才是我最最讨厌的。
“怎么?又有其他问题出现了?除了前面说的,还有什么让人不满的地方吗?我可想不出来了……”
“你那口气什么意思?”
不满的地方要多少有多少。
“是因为小气?还是家庭暴力?”
“都不是。我也算是交了学费,领教过了,怎么会再找那种男人。那个男人,非常擅长把自己放在没有任何错误的立场上。”
“听不懂。”健也说道。
“从道理上说,他都是对的,不对的永远都是我。”
“都是对的?”
并非都是对的。
“嗯,确实从道理上说,是我不对,他基本上都没有错。但这样怎么让人受得了?我也是有情绪的。夫妻之间不是应该互相谅解的吗?错了就完全不能原谅,对的就没关系,这样就没事了吗?多别扭多难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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