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口,你冷静点。我们是别人啊。朋友就是别人。所以不管我们在这里怎么吵闹,也于事无补。而且……”
青木很在意雪绘。
“我……”
雪绘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以幽微的声音说。
“……老实说……我不懂。例如说,有个自己信赖的人,那个人犯了罪犯罪是不对的,所以受罚也是理所当然……但是如果真心相信他,就应该认为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会触犯法律。那么没办法就让他好好地去偿还自己的罪吧——应该会这么想吧。相反地,有个人应该相信着自己,而这个人犯了罪,那么自己应该会觉得非常懊恨心想为什么他在动手之前不来找自己商量呢……”
雪绘的脸稍微改变了角度。
“……所以有罪无罪……对社会来说,或许是很大的问题,但是对夫妇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而比起这些问题……”
“可是夫人,关口老师或许是无辜的啊。不……既然师傅都那么说了,老师一定是清白的。而你却说要坐视不管吗!这不是太冷酷了吗?你们不是夫妻吗?”
“鸟口,你适可而止一点。”
中禅寺斥责说。
雪绘以稍微有张力一点些的音调说了:“无论有罪无罪……我们都是夫妻。因为犯罪就要离婚,还是没有犯罪就不离婚……世上没有这种荒唐事吧?我们不是因为这样才在一起的……只要他……人还活着……”
“人还活着……”
命保得住吧。
可是……
“他怎么想,有什么感觉,现在的我……不了解。所以只能等了……”雪绘说。
意思是不要行动吗?
青木心想。
果然……
“说的没错!”
纸门“砰”地一声打开。一道黑影张开双手双脚挡在檐廊上。
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用力开门。
“啊……榎……”
“榎、榎、木……”
“榎木津先生……”
“没错!就是我!你们那是什么表情!”
端正的脸庞,大得吓人的一双眼睛,褐色的瞳孔,白的不像东方人的皮肤,在阳光下会透成褐色的发丝……
是侦探榎木津礼二郎。
中禅寺缓缓地转过头去。
“吵死人了。不管经过多少年,你都只会用这种方法登场吗?我家的纸门都要被你给拆了。”
“哼。侦探就是这样!”
“那我一辈子都不想成为侦探哪。”
“你想当也当不了!话说回来,这幅惨状是怎么回事!”
“榎、榎木津先生,您、您一直都……”
益田惊慌失措地问。
“哼,什么一直一直的。你们这些蠢蛋!喂,京极!这是什么?鸟头跟笨蛋王八蛋还有小介子并排在一起耶!你们以为你们这种人能够担纲主角吗?还早了一百年哪!三个人合起来早了三百年!”
榎木津朗声说道,也不关上纸门,大步走了进来,开朗地说:“嗨,小雪,好久不见了呢。”雪绘默默地点头。
增冈待了一会儿,哆嗦似地回过身来,更加连珠炮似地说了:
“榎……榎木津,你还是老样子,没神经又没常识。你明白这位女士现在处在什么状况吗?”
“哼。你在小雪面前讲了那么多小关的坏话,事到如今还说什么?既然要说的话,就应该更简明地说他是猴子、笨蛋。那么小雪也已经习惯了。”
“什么习惯了!”
“可是我跟京极在小雪面前,早就已经不晓得骂过那只猴子几亿次猴子了。没什么交情的律师突然冒出来,说什么小关没有生活能力、没有自我实现能力、自闭又缺乏社交性、发音模糊不清、健忘症、油腻腻,更让人觉得讨厌吧。”
“我、我又没说他油腻腻。”
“你也是个空有学历,缺乏理解力的家伙哪。遗憾的是,只有油腻腻可以说!因为我也会说。”
榎木津高声大笑。
益田看不下去,出声阻止:
“榎……榎木津先生!请适可而止……”
“要适可而止的是你,你这个笨蛋王八蛋。我说啊,这个人是小雪啊。不管是猴子还是油腻腻,都是她老公的事,没你插嘴的份。说起来,反正他是猴子,被关进笼子也不要紧的!就算待在外面,也跟关在笼子里没什么两样!”
“这、这太过分了吧?大将……”
“过分?他这人天生就该被人这么说,有什么办法?小雪可是比谁都清楚这件事的唷……”
榎木津说道,眯起眼睛望向雪绘头上。
“哎……要抛弃他就趁现在……如果不是的话,又得辛苦照顾他了,小雪,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呀。说起来,那家伙就算被踢被打也不会坏的。他本来就是坏的,不要紧啦!”
雪绘望向榎木津,说了声:“嗯……”
那是什么意思?雪绘是在笑还是在哭?从青木的位置无法看出来。
“榎木津,那你的意思也是不必为关口想任何法子吗?”
增冈一脸奇妙地逼问。
“区区一只猴子,杀得了人吗!顺手牵羊或许有可能,但他应该没偷东西。小——毛贼,怎——么会,在——下田,变——这样!”
他在胡闹。
增冈露骨地表现出嫌恶。
“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胡闹也该有个限度。可……可是中禅寺,我无法接受。如果这是圈套,究竟是什么样的手法?有许多目击者啊。有什么机关吗?还是……”
根本不需要机关。增冈不明白这一点。
侦探翻着三白眼望向律师,大叫:
“猴子有两只!”
“关……关口有两个?”
增冈露出更加无法理解的表情。
“没错。所以只要丢着不管,就算不愿意,小关也会被放出来,对吧京极!”
中禅寺双臂交抱,简短地说:“嗯……对。”他的声音很低沉。
榎木津瞄了一眼那张不高兴的脸。
“那样的话……另一只猴子会被捉,是吗?”
“唔,是啊。”
“原来如此啊。”
榎木津难得以自制的口吻说道,又说:“不管怎么样……难过的都只有你一个,是吗?”
中禅寺以凶狠的眼神瞪住榎木津。
“你很清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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