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原崎好像有些吃惊。
「当时状况紧急啊。我当然希望房东可以陪同,但大婶没办法爬楼梯呀。所以我请她在楼下等。假设说——只是假设唷,要是木场前辈死在房间里,大婶也不晓得啊……」
「死在房间?命案?」
「木场前辈不会随随便便就死掉啦。要是不准备反战车炮,是杀不死他的。可是喏,事情总有万一嘛。搞不好会饿死,就算没死,或许有可能因此营养失调,动弹不得也说不定……」
我怕死了……
老实说,青木有些担心。木场临别之际的态度和话语让他莫名地挂意。
「那么里面怎么样了?」河源崎露出精悍的表情问道。不过要是木场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青木也不可能在这里悠哉地聊天,结论可想而知。
「很整齐。而且是整洁过头了。」
「平常很脏乱吗?」
「一点都不脏乱。虽然我也一样,不过独居男人的住处……你也知道吧?」
「嗯。我的房间也乱成一团。」
「人家不是常说没人照顾的男人住处脏到生蛆吗?可是前辈有点不一样。我昨天也说过了,木场前辈虽然个性粗鲁,却很一板一眼。他说开伙很麻烦,但是修补衣物或整理之类,倒是做得很勤快。他很擅长整理。」
「那样就不需要老婆了。」
「要要要。」青木挥挥手。「老婆是绝对要的。不过当他的老婆肯定很辛苦。木场前辈住的地方啊,乍看之下总是很整齐唷。可是仔细一看,你会发现厨余扔在水桶里,烟蒂堆了好几个纸袋。连垃圾都分好类后却摆放在房间里。换句话说,垃圾也都没有丢掉。」
「没有丢掉?」
「没有丢掉。像电影宣传单、剪报这类怪东西都留着,贴在剪贴簿里,或是束起来。虽然是分门别类收藏妥当,可是不晓得留着要做什么用。连火车便当的包装纸也一样,全都收在水果箱或抽屉里。前辈没办法区分东西值不值得留下来。然后一旦要丢,就一股作气,全部丢得一干二净。有一次他还差点把手帐都给丢了。」
「警察手帐吗?」
青木点点头。这是真的。
「所以说,木场前辈已经消失了一星期了吧?如果他连一次都没有回家,房间里就算有什么东西发出异味……」
「也不奇怪?」
「不奇怪。而且现在这种季节,要是本人死在里面,那肯定……」
动不动就扯到这上头来。
看样子,青木下意识地考虑到木场死亡的可能性——尽管青木并非潜意识里希望木场死掉。不……这绝对不可能。
要长命百岁啊……
因为我怕死啊……
——都是因为前辈说了那种意味深长的话。
「可是,你说整洁过头的意思是……?」河原崎问道。
「哦,真的是一尘不染。大婶说木场前辈已经整整一星期没回家了。搜查渐入佳境的时候,我们不也常回不了住处吗?像木场前辈,一星期或十天不回家十分稀松平常,所以大婶也没有放在心上。而那种时候,前辈的房间也会变得满乱的,有时候还有吃到一半放到发臭的饭。」
「可是这次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不仅如此。矮桌上还盖了装饰用的白布……那叫什么去了?桌巾吗?而且上面还优雅地插了一朵花。」
「花……?」
「没错,花。」青木神情奇妙地说。
木场的房间里插着花——这种滑稽又格格不入的感觉,河原崎不可能懂。若要比喻,就像军服上代替阶级章绣上花朵一样。
「不过已经快枯萎了。我不懂花,所以不知道那是什么花。不管怎么样,那不可能是前辈插的。我怀疑是不是三木小姐放的,不过……」
昨天河原崎说,三木春子好像每星期会外出一次去见木场。虽然不清楚他们在哪里见面,不过如果她拜访木场的住处,有可能看不惯那冷清的房间,插上一朵花做为点缀。可是……
「她在两星期前被绑走的吧?」
「是两星期前。五月二十二日。」
「就是啊。而她之前每星期都与木场前辈见面。所以她被绑走那一天,也是要和木场前辈见面的日子吧?你昨天说的不是很清楚,气道会是在她外出回来后才掳走她的吗?」
「不,在她出门的时候。她一出宿舍就被抓了。」
「那表示三木小姐和前辈见面,已经是三个星期以前的事了。鲜花撑得了三个星期吗?」
「呃,我从没去过花店,所以也不敢断定,但是如果每天换水的话,有些品种或许撑得下去?」
「撑不了那么久的。两星期或许还有可能……而且我也不认为前辈会为花换水。」
「那么青木兄的意思是……?」
「我问了大婶。」
青木搀扶老妇人回房间,将带来的盐煎饼送给她,打听了许多事。老妇人可能很希望有人陪她聊天,饶舌地说个不停。当然,大半都是闲聊、牢骚、或述说自己的境遇,但青木都悉心地倾听。
线索不是免费的。没有人得不到报酬还会积极地提供协助、无偿提供的线索全都不可靠、不可能随便走走问问就顺利获得想要的线索——这全都是木场教他的。
老妇人吶吶地说了一个小时以上。提到的内容五花八门,但是有关木场的线索只有一小部分。不过这给了青木几项宝贵的信息。
首先,有个女子前来拜访木场。
女子大概是在三月底到四月初第一次拜访,无论木场人在不在,她每星期都会来个一两次。
起初,木场好像在门口把女人赶回去,但是没有多久,就让她上二楼去。
那名女子最后一次来访,是五月底左右——木场失踪前没多久——当时她带了一个男人一起来。
然后木场失踪那天早上,他这么对老妇人说:
前阵子我父亲病倒了……
听说老家乱成一团……
谁叫我妈和我妹都笨得要命……
真是烦死人了……
老妇人对木场说:「那不得了,得快点回家去看看啊。」或许是因为老妇人这句话,木场才会从本厅直接回老家吧。最后老妇人说:「木场不在,我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寂寞得很哪。」
青木的心情很复杂。然后他半认真地说「我会再来」,辞别了老妇人。
河原崎摸摸胡子。
「那名女子……会不会是春子小姐?」
「应该不是吧。我开始听到时也以为是三木小姐,可是好像不是。」
「我想应该不是。」河原崎说。「大婶说一星期来个一两次?」
「关于这一点……」青木望着前方答道。「房东大婶并不是每次有人来都会去应门。木场前辈在的时候,她就不会出去玄关,要是有人来访时她正在睡觉,她连有人来过都不知道。所以她说一星期来个一两次,应该想成是一星期来两次比较正确。或者是每隔三天来一次,是定期过来。三木小姐没办法那么频繁地溜出工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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