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佛之宴:撤宴_[日]京极夏彦【完结】(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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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致内容是怎么样?」修太郎问。

  「嗯。首先参加讲习,然后他们也会融资给我们设立公司的资金。要是经营顺利,再每个月偿还包括讲习费在内的借款……」

  「什么叫要是经营顺利?要是不顺利怎么办?讲习费免钱,借了的钱也不必还吗?」

  「他们说绝对会顺利。」

  修太郎再次拿下叼在嘴里的香烟,说:

  「绝对不可能顺利的啦。就算要教人,二十天也太长了。重点就在这里。门外汉就算只学了二十天,也不可能学到什么皮毛吧?二十天不可能让笨蛋变聪明,只会让人有那种错觉,然后反正不可能经营顺利,到时候再派讨债的上门叫骂,把土地财产全部搜刮一空,就这么完啦。」

  不愧是刑警,说话充满说服力。保田觉得好像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感到坐立难安。

  修太郎烟也没抽就这么扔掉了。

  「真是的,上了当的不是她自己吗?竟然还有脸说老妈。为啥我的亲人全都笨成这样啊……?留老,这是遗传吗?」

  石工沉着声音说:「你是最笨的一个。」

  修太郎说:「没错!」笑了。

  「保田啊。」

  「是的。」

  「我啊……」

  修太郎只说了这两个字,站了起来。

  「哥……我该怎么做才好……?」

  「不必担心。不管是家没了还是饭碗丢了,不管碰到多惨的事,只要还有一条命在,总有办法的。」

  「只要命在……」

  「没错。」修太郎说完,往门口走去。「哥,你不回家里看看吗?」保田出声,修太郎也不回头地说:

  「保田,你振作点哪。可依靠的只剩下你了。你要好好保护我的笨家人哪……」

  接着他转向石工说:「喂,留老,你可要长命百岁啊。」石工回道:「你少贫嘴了。」此时修太郎已开门踏进了漆黑的夜里。

  再见啦。

  这是保田最后一次看到大舅子修太郎。

  *

  「原来如此。那么……」河原崎松藏说道,摸了摸胡子。「这表示木场兄在老家的时候,并没有特别不一样的地方。虽然我觉得回到老家,也不探望一下生病的父亲就离开,这种态度实在不能说是一般。」

  「可是木场前辈的妹夫说那很平常。」青木答道。「我从来没听说过木场前辈的私事,可是总觉得这很像他的作风。虽然我也说不清楚哪里像。」

  木场握住病榻上的老父的手,问着:「爸,你还好吗?」这种情景光是想象就教人喷饭。

  「可是……这话虽然有点多余,不过你刚才提到的指引康庄大道修身会很不妙唷。我记得会长磐田这家伙来历不明,有此一说,他是个无政府主义的激进分子,战前曾经策谋颠覆国家,也有人说他是共产圈的间谍。最近他以中小企业的老板为目标,干了不少坏事。总之,这个人恶质的风评从没断过。去年春天,他还被愤怒的前会员给殴打受了伤呢。」

  「哦……我隐约记得。你是说锦糸町还是浅草桥的那个事件吗?那么前辈的妹妹……」

  「很不妙唷。」河原崎探出身子说。「我想最好警告她一下。虽然或许已经太迟了……」

  「这样啊……不晓得木场前辈有没有注意到?感觉他应该很专精那类事件的……」

  不。木场注意到了。

  据保田所言,木场似乎断定那场研修活动是诈欺。就算不知道磐田的事,木场也一定凭他一流的直觉察觉到了。然而……

  ——只要还有一条命在啊……

  只要还有一条命在,总有办法……

  然而木场却只对妹夫留下这种一点都不像木场会说的感性忠告。虽然断定就是诈欺,却也没有指示具体该怎么做。尽管亲人就快成为被害人了……

  你怕死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青木兄、青木巡查!」河原崎的声音响起。

  「哦……河源崎,对不起。」

  「叫我阿松就好了。在目黑署大家也都叫我阿松。松藏阿松。」

  即使河源崎这么说,青木也没办法马上改口。青木了解木场妹夫的心情。能够以底下的名字修太郎直呼木场的人,大概只有木场的父母而已吧。

  「那……松兄。这件事我明白了。我也会仔细叮咛保田先生的。若能趁着事情还未变得棘手之前先设法处理,或许能够成为告发那个磐田的契机。不过前提是磐田真的做了反社会的犯罪行为。」

  「我同意。」河原崎说。「这件事就先这样……青木兄,我之前推测木场兄或许掌握到某些与条山房有关的消息,所以单独行动……这个推测果然错了吗?」

  「嗯,这个嘛,我的直觉告诉我前辈确实与某事件扯上了关系,但是前辈的模样实在有点……」

  「不对劲吗?」

  「嗯,不对劲。所以或许不是。」

  「木场兄的住处那边怎么样呢?」

  「哦,小金井那里……」

  昨晚。

  河原崎在小料理店对青木说「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正在发生」。河原崎热切地说他虽然无法有条有理地说明,而且也绝对不可能说服上头的人接受,可是确实有个惊人的巨大阴谋在暗中确实地进行。

  然后河原崎说木场一定掌握到了某些线索。掌握关键的三木春子好像还是没有透露太多,但是她与木场见过几次面,结果木场似乎因此行踪不明。

  老实说,青木不喜欢这种脱离现实的妄想,所以一时也无法听信,却莫名地有些挂意。而且他也的确很在意木场的动向。

  最重要的是,他浮躁不安。梅雨季节都快到来了,青木却像除夕早晨似地慌慌张张。青木觉得这一切都是木场失踪造成的。

  所以青木接受河原崎请求协助的央托。他并不打算违反服务规程。而且他判断只是拜访连续缺勤的前辈刑警的住宅,探视情况,算是身为警官的合理行动,称不上脱轨行为。

  于是青木今早前往木场的老家,接着去保田上班的地方询问情况,最后拜访木场位于小金井町的租屋处。

  青木是第一次拜访木场的老家,但木场住的地方他去过好几次。

  青木按下告知来访的警铃,也没有应答。如果有人在,木场应该会出来应门。听说房东老妇人脚不方便,无法自由行动。青木等了一会儿,老妇人拖着左脚现身了。

  青木告知来意,老妇人说「请等一下」,又按了一下警铃。木场租的是二楼,而她无法上二楼,所以也没办法确认木场人在不在。

  「好像不在呢。」老妇人说。

  青木早知道木场不在,于是当下请求让他进房里看看。老妇人认识青木,也知道他是个警官,因此毫不犹豫地让青木上二楼去。

  「青木兄,你未经主人同意,擅自进去人家房间吗?连搜索票都没有就进去?自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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