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人吧。”
我来回扭头。
标签真烦人。真想撕下来。
“没骗你哟。很快电就要停了吧。电话也打不通了。也没手机。水不知道还出不出得来,反正水费也是一直没交。这里都是电气化控制,停电的话,也没水了吧。说起来停电的话门的自动锁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开,然后就饿死了吧。”
“饿死——吗?”
嘿嘿嘿,荻野笑起来。
“有趣啊。管你家里再大再漂亮,没钱就没饭吃,没饭吃就等着饿死。记住了,慎吾。人的价值虽然不在于有没有钱,但再有价值的人也——”
不吃饭的话就死了啊荻野笑道。
“而即使是没有价值的人,有饭吃就能活着。活着就是了不起。有饭吃的话,也是一件不得了的是。”
我就没饭吃了荻野说道。
你要是这么说,我也一样。
“慎吾。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赚大钱是很难的。所以下面的人蠢蠢欲动,上来的人极少。而在下面的人就更难了。这些人常常处于饿死的边缘。但是啊,你从上面掉下来的话也是一样的。”
是这样。我也是掉下来了。
“我得到了这个大箱子,然后在那掉了下来,仅此而已。即使有这个大箱子也没什么用。”
“话是这么说——”
在比宾馆还要高级的浴室里洗过澡后,对刚才那番话实在不能产生什么共鸣。
现实哟看着现实荻野说道。
“现实就是我很穷,我现在很饿。”
你这是不是有点过了。
“我看来,你还是挺闲适的不是吗,小酒喝的——”
地上被捏扁的易拉罐。
“那不就是罐装啤酒吗。又不是唐培里侬香槟王。十天都呆在屋里,吃的东西也没了,自暴自弃了。今天早上开始就什么都没吃。但是身体上还是想喝酒啊。”
“你自己说的哦。还有买酒的钱不是吗。”
完全不是还有的程度,荻野抓起一边的钱包,打开给我看。几张小票掉在地毯上。
“全都是硬币。买完啤酒还剩下——两百八十二块(约15元人民币)。”
总的来说这个房子——荻野环顾四周。
房间很广。
窗子很大。
起居室就跟我家一样大了。只是,家具很少。基本上是最低水准。大沙发以及玻璃桌。
大电视。华丽的照明灯。
哑铃和健身器。
就这些。
没看到冰箱和碗橱。
这些都是内置在墙里的吧。这么高级的中央式厨房的话,应该是这样了。
“这是我的东西也不是我的东西。银行已经盯上了。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抵押出去。恩,不能这么早就放弃,现在放手的话,银行的贷款就能两清了。”
“这样不好吗?”
“两清的只有银行啊。”
“还有其他吗?”
“当然。那些——信任我的人的钱。不——或许没有信任。只是一听到会赚钱全部扑上来了。”
“就是那些把你叫做虫子粪便的人吗?”
bingo荻野伸出食指。
“一般投资人和业界投资人的钱,只凭这一栋房子,是怎么也还不上了。嘛,那些人也是有自己的难处,对你说两句你也只好受着。”
“那个荻野。虽然不是很清楚,法律上好像有这种针对无法还债的救济措施,自己破产,更生法之类的——办法总是有的。”
应该。
没这么简单哦荻野说道。
“还不了钱就破产——这么简单就好了。但是啊。”
“但是什么啊。”
我不是骗子啊荻野小声道。
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以前荻野的影子。
“我只是事业上失败了。所以对于出资者想要把钱还给他们。业者的补偿我也想尽力做到。不是在逞强什么的,只是不想当个罪犯。这样的话要很多钱。破产的话是轻松了,但也借不了钱了,借不了钱也就还不上了吧。我是想坚持到最后一刻。但是银行有点急了已经不愿意再给我贷款了,那时候我的资产状况真的不太好。”
荻野皱起眉头。
“所以就从别的途径先弄了些钱。银行那边先不管,总之先把那些一般投资者的钱还掉,所谓的清算吧。”
“清算了吗?”
那——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钱还了的话,他们还有什么抱怨的。”
荻野的眉头更加紧锁。
“抱怨是只会多不会少的。人的欲望没有界限,抱怨也没有界限。虽说没有赔,但也没有赚啊。所以我是屎尿混蛋了。”
“出的钱不都还给他们了,还说什么说啊。”
“不对,人家本来可是想来赚钱的,但完全没赚到——虽然这也是常有的事。但是他们看来这就跟赔钱了一样,所以我就是屎尿混蛋了。”
“是这样吗?”
“赔本的买卖就是这样啊。”
拼命好不容易把钱还上的结果就被别人大声叫着粪尿,应得啊应得啊荻野自嘲着。
“大家都被欲望迷住了眼睛。不我没立场说这话。”
“迷住了眼睛吗?”
“是啊。所以说是自作自受吧。虽说是自作自受——人还真是浅薄。那些亲戚不相信我没钱了。一起来被我拒绝了叫我守财奴吐我口水。后来知道我真没钱,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该叫我渣滓了。”
真是无情啊。
想说点什么,感觉不合时宜。也就这种事情是我真实心情的写照。
“嘛,随便怎么说了。被骂最多也只会让心情变坏一点而已了。”
我明白这种心情。
即使再怎么被恶语相向——
心上的痕迹很快就会消失。
“所以呢,就欠了一屁股账。不仅银行的,还有从黑社会借来的。黑社会可不是骂你几句就能了结的。”
“上门要账吗?”
说到这就不太了解了。黑社会的上门催债,最多也就是在电视剧里看过。是不是夸张的演出不知道,但如果真就像那样,那还真是挺糟糕的。
“还要严重。电视剧里只是暴力。现在已经不那样了。”
这样啊,只能说出这句话。
那样的世界离我太远。
“但是,一般投资者和业者的钱你不是都还清了吗,宣告破产不就好了?你也算仁至义尽了啊。”
“所以我说了嘛。”
破产的话也只是和银行两清荻野说道。
“那些黑社会法律是管不到的啊。”
“会怎么样。”
“追捕围堵你。”
“从各个方面追捕围堵你。就是我现在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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