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性的证明_[日]森村诚一【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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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已经告诉您了,主人不能会客。”她为难地说。

  “不,不找您丈夫也可以,我想拜访您。”

  “我?”

  “不会耽误您时间。”

  “什么事?我丈夫马上就会知道的。”她警惕地说。看样子古馆正在自己家里疗养,但处于不能正常说话的状态。

  “见面后告诉您,只要五、六分钟就行。”栋居紧盯不放,对方终于勉强允诺。门开了,一位五十岁上下,脸色疲惫的女人探出头来,她面容憔悴,头发也很乱,一定是看护丈夫才累成这样的。

  栋居被引进大门旁侧的会客室,连杯茶也没有给客人沏,这说明主人对警察既害伯又有精神准备。

  “您正忙,我突然来打扰,真对不起。”栋居表示歉意后,马上询问五月三十晚上古馆丰明在什么地方。栋居问这个是为了弄清古馆是否在出事现场,但古馆妻子听了脸上并没有露出特殊的反应。似乎她善于伪装,不象是当场编造谎言。

  “五月三十日是星期六哇,周末他总是回家的。那天下午四点钟,他照常回到家后,就在院子里修剪花木。”

  家属的证言,不能全部相信,但在被调查者不了解警察意图的情况下所说出的真话,还是有价值的。栋居接着又问古馆同杨君里有什么关系。

  “杨君里,是什么人?”

  古馆妻子脸上只是露出莫名其妙的神色,并没有其他反应。

  “有迹象表明这个人在五月三十日晚上走访过您丈夫的工作地点,我们正在调查这个人同您丈夫的关系。”

  栋居把杨君里死亡的经过、她的遗物以及为什么要来调查古馆的原因大致说了一遍,古馆妻子听到杨君里奇怪地死亡的消息后表情有所变化,她似乎领悟了栋居开始时为什么要问五月三十日古馆在那里。

  “没有听我丈夫说过杨君里这个名字。”古馆妻子镇静地回答。 “您丈夫不是在中国呆过吗?”栋居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要想查问的事。

  “听说过。”

  “据说是陆军少年见习技术员,这种技术员是干什么的呢?”

  “不知道,因为丈夫不愿意讲在中国的经历。”

  “夫人有没有听到些什么?”

  “提到过二、三次,但是他总是把话题扯开,一定是不想重提战争吧。”

  “有没有过去的中国朋友来访过?”

  “经常有朋友来访,但不知道他们同丈夫是什么关系。多数都是编辑吧。”

  “有没有以前一起在中国的人……当然,他一定是很反感的。但是会不会有以前曾到中国去过的人的组织呢?比如说‘战友会’之类。”

  约定的五分钟早就超过了。

  “请您快些。我不知道,就是有的话,丈夫也不会参加。”

  “为什么呢?”

  “丈夫不喜欢同许多人聚在一起,就连出版社举办的晚会也不大参加。”

  “杨君里死的时候带着一个柠檬,您丈夫的作品中也有关于柠檬的句子,——‘手术刀,割活体,又剖柠檬’。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夫人有没有从您丈夫那儿听到这部作品?”

  “说到柠檬,丈夫是讨厌柠檬的。”

  “为什么呢?”

  “有时候在端给他的江茶里放上几片柠檬,他总是把柠檬拣出来扔掉,说是柠檬会使他联想到尸体。”

  “为什么会从柠檬想到尸体呢?而且他作品里描写的活体解剖场面中也出现了柠檬,作者用柠檬象征什么呢?真是个谜。”

  “干脆直接问我丈夫好吗?”

  “哎,行吗?”栋居很意外,他没有料到古馆妻子会这么说。

  “丈夫说过,为了恢复记忆,要尽量交谈,这等于给大脑作按摩。”

  “那就太感谢了,他已经恢复到可以答复问题的程度了吗?”

  “嘴还不能说,但已经能用眨眨眼睛或握握手的方式表达赞同还是反对。”

  栋居还想问古馆妻子一件事,这就是古馆脑溢血发作时的情形。还不能肯定古馆的病与杨君里之死有关。但是,如果让古馆妻子觉出调查是为了弄清杨君里的死因,那么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很快就会逆变。

  “在二楼的卧室里看电视时发作的,立刻就倒在地上。”古馆妻子不等栋居问就说出了他想打听的事。

  “什么时候发作的?”

  “是在五月三十一日早上看电视新闻的时候。以往他总是上午七点左右起床,看了电视新闻就下楼到厨房吃饭,但是这一天总是不下来,上楼一看,人已经失去知觉倒在地上。近来他的血压较高,行动十分小心。幸运的是溢血较少,不一会就恢复了知觉。医生吩咐不能活动,所以打算在家疗养一段时间再进医院。”

  古馆是看着电视新闻发病的,更让人感到他同杨君里的死有关。最早报道杨君里之死的新闻正是在那个时间播放的。

  古馆住在二楼一间八铺席大小的卧室里,不知是否是发病的缘故,比照片上更显苍老。一位二十一、二岁的姑娘在一旁伺侯,大概是古馆的长女。这是间明亮的朝南卧室,家属的看护似乎很周到,室内很清洁,但总有一种长期闭门不出的病人的气味。

  古馆妻子先到病人枕边简单地转告了栋居的来意。可能是由于脑溢血的发作影响了大脑的思维,古馆的表情并没有变化。

  古馆妻子示意栋居坐在古馆病榻旁。栋居首先取出杨君里护照上的照片,问古馆是否认识。

  “要是认识就闭一下眼。”古馆妻子在一旁补充说。

  栋居注视着古馆,他的眼睛眨巴了二、三下,然后慢慢地闭上了,喉咙里发出似话非话的声音,似乎在反复地说些什么。

  “夫人,他在说什么?”栋居求助于古馆妻子。

  “大概在指书架。”女儿插话了。看来她在伺候病人的过程中变得比母亲更能从父亲的表情上领会他的意图。

  “书架?”

  栋居顺着姑娘的视线望去,靠墙壁放着一只木制的小架,上面放的主要是小说,还夹着一些影集和杂志。

  “小姐,知道他在指那一本书吗?”栋居问姑娘。这一定是本以可以表达古馆想法的书。

  “爸爸,您要书架上的书吗?”女儿问。

  古馆慢慢地闭上眼睛。

  “那么是哪一层?上层、中层、下层,是哪一层呢?”女儿的手指依次从上层点到下层,当指到下层时,古馆的眼睛又闭上了。

  “这本书在下层!现在再一本一本地点过去,点到您要的书时,您就闭一下眼。”

  姑娘的手指从左至右慢慢地逐本摸着书脊。下层排着三十来本书,点到三分之二时,古馆闭上了眼睛。但手指已经移到前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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