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长达五个小时的时间内,这个小个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瞪着的眼睛像猫眼一样不停地眨着,他的绿眼睛变得越来越绿。轮敦警察厅的警官显然对此嗤之以鼻,罗曼少校也觉得乏味而显得不耐烦,我也发现时间慢得令人厌倦。
最后,我站起身,尽可能悄无声息地踱步来到窗前。事情正在变成一场闹剧,我暗暗替我的朋友担心,如果他失败了,我倒希望他失败得不是这样令人可笑。透过窗户,我看到外面每天都要离岸的船只向外喷吐着浓浓的烟雾,慢慢地驶离港口。
突然,我被波洛的声音打断了。
“朋友们,我们出发了!”
我转过身来,发现我的朋友容光焕发,他的眼睛激动地闪着光,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我一直都像是个盲者,我的朋友们,不过现在,我终于看到了光明。”
罗曼少校急忙向门口走去:“我来叫车。”
“不需要,我用不着它了。感谢上帝,风总算是停了。”
“你是说您要步行吗,先生?”
“不,年轻的朋友,我可不是圣-彼得。我更喜欢坐船渡海。”
“要渡过海去?”
“是的,要分清条理,就必须从头开始。这件事情的开头是发生在英国,所以,我们要返回英国。”
三点钟的时候,我们重新回到了卡莱-科洛斯的码头。不顾我们所有人的劝告,波洛一再反复重申从头开始不是浪费时间,而是唯一正确的途径。在路上,他就和罗曼一直在低声交换意见,罗曼迅速处理了许多从丹佛发来的电报。由于罗曼为我们办理的特许通行证,我们在最短的时间内经过了许多地方。在轮敦,一辆警车正等着我们,里面坐着便衣警察,其中一个将一份打印好的名单递给了我的朋友。看到我询问的目光,他解释道:“这是轮敦西部一定范围内的所有地方医院的名单,我是从丹佛发电报来让他们为我准备的。”
我们急速地穿过轮敦的大街小巷,来到了巴斯公路上。一路上,我们经过了很多小的市镇,我渐渐地意识到了我们的目的。我们穿过温莎一直向前走,最后走到了阿斯科特。我的心猛地一跳,阿斯科特就是丹尼尔的姑姑住的地方。我们现在追踪的是丹尼尔,而不是欧莫菲。
我们的车在一幢整齐的小别墅前停住了。波洛跳下了车,摁响了门铃,我看到他为难地皱着眉头,脸上也显得愁容满面,很明显,他自己也不满意。有人出来开门,他被领了进去。不一会儿,他又出来了,迅速钻进车里,用力地摇着头。我的希望开始退去现在已经过了四点钟,即使是他发现了确凿的证据,对丹尼尔提出指控,那又有什么用呢?除非他能让什么人说出他们在法国扣押首相的确切地点。
我们返回轮敦的路上不断地停车,我们不止一次地从大路上转弯,时时在一些小的建筑物前停下。我可以毫不费力地认出我们所停下的地方都是些地方医院,波洛在每个医院里只花几分钟时间,但是每停一次,他的亢奋情绪就增加一分。
他对罗曼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罗曼回答道:“是的,如果我们向左调转车头,你就会发现他们正在桥边等候。”
我们上了左边的一条小路,通过车灯,我辨认出有一辆车正等候在路的一旁,上面有两个穿便服的人。波洛走下车,和他们说了几句,然后我们又调转车头向北行驶,那辆车紧紧跟在我们车后面。
我们行驶了一段时间,目标也越来越明确,就是轮敦北部郊区的什么地方。最后,我们来到了一幢很高的房子面前,那座高大的建筑位于距公路不远的地方。
我和罗曼留在车里,波洛和另外一名警官下了车,来到门前摁响了门铃。一个衣着整洁的女仆开了门。那位警官说话了:“我们是警察,我们奉命搜查这幢房子。”
那个女孩尖叫了一声,一个个子高高的漂亮的中年妇女从她身后走了出来:“关上门,埃蒂丝,我看他们像是要入户抢劫的歹徒。”
但是波洛迅速地将他的脚踏进门里,与此同时吹了声口哨,其他的警察立刻蜂拥进那所宅院,并将门紧紧地封锁祝我和罗曼大约等了有五分钟,正诅咒他们不让我俩参加行动,这时,门重新被打开了,进去的人都出来了,还押着三个俘虏——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那个女人和其中一个男人被带到了后面的车上;另一人被波洛亲自押着上了我们的车。
“我们必须和其他人一起走,我的朋友。不过,一定要特别照顾这位先生。你不认识他,对吗?好了,让我来给你做一下介绍,这位是欧莫菲先生!”
欧莫菲!我们的车重新启动的时候,我惊奇地张大嘴巴,瞪着他看,他并没有戴手铐,但是我想象得出他是不会试图逃跑的,他坐在那里,眼睛盯着前方,好像是茫然不知所措。不管怎样,我和罗曼对付他还是绰绰有怎么着。
使我奇怪的是我们还是一直保持向北的方向行驶,这么说,我们不是要返回轮敦了!我更加迷惑不解。突然,车放慢了速度,我认出来了,我们已经接近了汉顿-哈雷杜姆。我立刻猜到了波洛的想法,他想乘飞机去法国。
这倒不失为一个高妙的主意。只是从事实上看,这并不实用,发封电报会比我们亲自去快得多,时间就是一切。他应该把营救首相的光荣留一点儿给别人分享。
当车停下来时,罗曼少校跳下车,一个便衣警察坐到了他的位子上,和波洛交谈了几分钟,然后立即离开了。
我也下了车,抓住了波洛的胳膊。
“我祝贺你,老朋友!他们给你讲了首相的藏身这处了吧?但是,你看,你应该立刻向法国方面发电。如果你亲自去的话,那就为时过晚了。”
他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两分钟。
“不幸的是,我的朋友,有些事情是不能用发电报来做的。”
我们正说话的时候,罗曼少校回来了,他身旁还跟着一位身穿空军制服的军官。
“这是雷尔上尉,他将护送您飞往法国,你们立刻起飞。”
“请您穿暖和点儿,先生,”那位年轻的飞行员说,“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借给您一件大衣。”
波洛看了看他那只大怀表,喃喃自语地说:“是的,还有时间——时间刚刚来得及。”然后,他抬头对那位年轻的军官礼貌地略一躬身,“我谢谢您,先生。不过,坐您飞机的人不是我,而是这位先生。”
他说话的时候,朝旁边挪了一步,一个黑影从黑暗中走过来。来人原是被带到另一辆车上的那个男俘虏。当灯光照到他脸上的时候,我不禁大吃一惊。
他原来就是首相!
“看在上帝的份上,请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吧。”当然,波洛和罗曼驱车返回轮敦时,我终于耐不住,请求波洛道,“你究竟是怎样将他偷偷带回英国的?”
“没有必要偷偷带他回来,”波洛毫无表情地回答,“首相从未真正离开英国。他是在从温莎到轮敦去路上被人绑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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