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你和我真的是第一次吗?”
洞房花烛夜,同房后的敏彦好象怀疑什么似地问道。
如果对方确有察觉,友纪子是早有豁出去的思想准备的。但是目前敏彦的疑问并不是那么确凿,所以没有必要坦白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当然是头一次了。怎么啦?”友纪子象没事似的,装出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象你这样的女人,以前没有一个情人真叫人难以相信。”
幸亏他是出于多疑的天性,而不是从身体上感觉出什么。那么可以另相对待了,友纪子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如果只叫男朋友的话还是有的。”
为了解除敏彦的疑虑,友纪子不由得这样回答。
不料敏彦突然露出狰狞的面孔,因睁着两只血红的眼睛,仿佛要把友纪子吞掉似的嚎叫起来:“什么!这事为什么要隐瞒到现在?介绍人可什么都没说呀!肯定你和那个男的关系很密切。那个家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只不过是一般的男朋友呀,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啊。”友纪子万没想到敏彦自私狭隘到如此地步。她的坦率非但没有赢得信任,反而换来更深的怀疑和无理的指责。
以前在友纪子的周围,是没有象敏彦这样的男人的。他们不论做什么事都要以友纪子为中心。独身时代的友纪子,凭着自己的美貌加上父亲伟大的权势和富有,已成为他们心目中的“女王”。象敏彦这样凡事以自己为中心来考虑问题的男人友纪子还是初次遇到,她对此与其说感到愤怒,还不如说是大吃一惊。
或许这就是男人对己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所暴露出的真正面目。此时的友纪子对敏彦既没有爱也没有恨,有的只是顺从父命,象木偶一样不得不和这个男人睡在一起的屈辱感。
“只是一般的男朋友?哼,我可不信?”敏彦耳下的面颊微微抽动着冷笑,痴呆的脸上,两条短秃的眉毛之间聚起一个肉疙瘩:“男女之间不可能没有性意识。你有男朋友,那么肯定也不只一个。他们在我之前就占有了你那唯独属于我的身体。我是决不允许的。”
“至于那么厉害吗?照你那么说,女人和所有的男朋友都有很深的关系啰!我的朋友无非都是学生时代在俱乐部活动的伙伴。象这样的朋友不是谁都有吗?”
友纪子嘴唇顾抖着,愤怒使她的脸变得苍白。她用被子蒙住头,泪水浸湿了枕头。她哪里想到,新婚之夜她得到的竟是这样一番“情话”,况且她还裸着身子呢。从今天开始和自己一起生活的丈夫难道就是这样的男人吗?一想到这儿,友纪子心头充满了悲愤和绝望。她简直怀疑和自己躺在一起的这个男人是否属于人类。
“接吻之事有过吧?嗯?肯定有过!和你交朋友,不可能连一个手指都不碰。”敏彦还在喋喋不休地追问。
“没那么严重!”
“当真否认了,这么说是接过吻了。那个家伙是谁?”
友纪子伤心极了,她不想再开口说话,也无法继续回答这些问题。她决定以沉默来抗议。
“为什么不说话呀?为什么不回答,不作声就是对事实默认了。你算什么女人。我不知道的事就想敷衍了事!装糊涂是不行的。带着良家女子的假面具,到昨天为止还和那些流里流气的男人鬼混。不许你耍赖,你还是老实些吧!”
敏彦充满血丝的眼睛象刀子一样盯着友纪子。
友纪子倔强地闭着嘴,把头扭向一边,对他毫不理睬。
——肯定是这个人太天真了。也许完全被封建式的婚姻、夫妇最初的性行为冲昏了头脑,有些失态了。明天早上或许会变得稳健温和些吧。
友纪子自我安慰地想着,因为她也有难于启口的短处。这也是友纪子为之软弱的因由。
四
不管敏彦说什么,友纪子就象合上壳的贝一样缄默不语,就连敏彦也觉得继续说这些挖苦人的话没多大意思了。
友纪子松了口气。
如果是普通的婚姻,这些已足以构成解除婚约的理由了。但是,他们的结合意味着巨大资本的延续和繁殖,而不存在普通夫妻和睦相处之类的问题。
友纪子很清楚,不管他们之间有没有普通夫妇间感情纽带联结着,她只要从表面上将夫妻关系持续下去,就是尽到了一个做女儿和妻子的义务。友纪子一开始就很清楚自己的作用,可悲的是她还没有学会反抗。
自从和敏彦结为夫妻以后,她开始体会到自己走进了一个准以想象的异常世界。要习惯于这个世界,只有把自己本身变成异常人。友纪子不敢没想以后将怎样在这个世界里生活。而最初用来补充二人之间欠缺的丰富财产,此时也阻止不了他们决裂的步伐了。
结婚后一个月,友纪子就与敏彦分居了。这里面有一个很奇特的原因。
敏彦有个奇怪的毛病,旅行回来后马上犯了。他总是把满是污垢、婴儿般大小的布兔子放到两人的床中间。
友纪子当时被吓了一跳,惊恐地盘问道:“这是什么呀?”
就连敏彦这时也难为情地笑了。
“是我的宠儿呀。因为从小就抱着它睡觉,所以一没它便睡不着。就因为旅行的那儿天没带着它,总睡不着觉,真够难受的。”
“有我这个妻子也不行吗?”
友纪子吃惊地问道。其实,不把自己看作妻子也是可以的,可是在新婚不久的被窝里放进一只布兔子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呀!
“多年的习惯了,没办法。”敏彦尴尬地陪着笑脸。
新婚夫姻的床上挤进个用布缝的兔子,红玻璃球的眼睛闪着光,这真是大煞风景。
友纪子被敏彦抱着的时候,兔子那一动不动的眼睛就好象嫉妒似的对着友纪子怒目而视。
同房之后,敏彦将脸拱向布兔子,闻着那浑身上下都发出汗臭味的兔子,呼呼地进入了梦乡。这个时候的敏彦,看上去真象—个头大身小的畸形儿。
“请你以后不要把兔子带来!”
友纪子曾多次提出强烈的要求。敏彦也曾一两次接受了友纪子的要求,夜里却翻来复去地睡不着。
睡不着觉倒不要紧,敏彦的性欲要求更强烈了。这可是友纪子受不了的事。
不管怎么样,为了自己能睡好觉,友纪子不得不允许和兔子同床。
敏彦从小就由布兔子作伴儿,这已成为他的癖性。在他眼里,小兔子好象要比友纪子更为亲近些。只是兔子不能满足性欲,需要靠友纪子来补充罢了。在他看来,母亲亲手抚养子女的爱,好象是从兔子那里得到的。这也如同情绪不稳定的幼儿常见的吮吸手指、咬指甲等异常动作一样,成人的敏彦至今还可笑地保留着儿童时代的坏毛病,友纪子觉得只有敏彦这种低能儿才会这样顽固不化。
友纪子终于不能忍受了,她以敏彦的坏毛病为借口,提出将卧室分开。
“兔子总是使劲盯着,时间久了我会得神经官能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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