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代代木署的通知后,大上从新宿署来了。
“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见了面。”
大上亲切地笑脸相迎。两个署尽管相毗邻,他们却轻易没有见面的机会。
“在这儿找到了你那一片的被害者的照片,不过还没有得到证实。”
“啊,恐怕没错儿。说实在的,被害者生前曾告诉人他找到了个安全的窝,所以我一直在寻找。因为他的身世还没搞清楚,在他住的地方或许留有线索。”
“可是,为什么要把他拖到新宿的公园去呢?”大上边听菅原的说明,边歪着头,随后纳闷地说,“新宿的公园嘛,徒步都能走到哩。可要是下毒手的话,这个废校舍不会让人看到,对凶犯来说,要安全多啦。”
菅原领会了大上的疑问。被害者的尸首所在的那座公园尽管是“都会中的死角”,但它毕竟是公园。指不定在哪儿就会给人撞见了呢。
但是在这座废校舍里的话,就绝对不会有人看见。即使惊叫几声,外面也听不见。
说不定这里就是凶杀的现场。那样的话,犯人为什么不将尸体撂在这里,却偏偏冒着风险把它搬到新宿的公园去呢?
安置在废校舍里的这个住处,没有格斗和翻过东西的痕迹。
尽管仔细搜查过一遍,并没有找到象是犯人遗留的东西。但是即使这里不是凶杀的现场,它也位于废校舍当中,周围是杂草丛生的辽阔的校园。这里不折不扣是都会中的孤岛,有的是适于杀人的好地方。
大上说:
“如果这里是第一现场的话,犯人想必是由于某种原因,不愿意让人知道这是第一现场。”
这也正是重金俊之和樱井美由纪议论过的问题。
芹泽表示异议地插嘴道:
“我认为,如果有这么个原因,犯人会把被害者生活过的痕迹消除掉。”
“看来犯人并不知道被害者的窝在这儿。就算他是在这附近杀害的,他也不知道被害者住在哪儿。如果知道的话,他必然会给消除掉的。”
菅原说:
“断定凶杀现场就在这附近,未免太早了吧。”
“嗯,我是假定凶杀现场在这附近,而做的推测。可是来到这里后,我觉得这真是理想的作案现场。校园里长满了杂草,校舍里荒凉得厉害,情侣们也吓得不敢靠近。一到晚上,车子和行人都轻易不从这里走过。现在东京的市区里,难得有这样的场所。”
“对犯罪来说,这确实是个理想的场所。色情狂也常在这里出出进进,所以我们曾提醒大家当心一些。”
“我一死儿认为这是第一现场,因为流浪者只在很有限的领域里生活。流浪者的活动范围并不怎么广。这里离被害者的地盘相当远。被害者尽管是流浪者,穿得颇整洁,乍一看,几乎难以和一般人区分开来。”
“这里大概住着很舒适,所以他才住下来的。所以很难设想,除了新宿的地盘和这个窝,还有第三个生活领域。根据以上理由,我认为这大概就是第一现场。”
“假若是这样的话,究竟是由于什么原因而不愿意让人知道这是第一现场呢?”
“首先可以想到的是,如果凶手就住在附近的话……”
菅原点点头说:
“对,从凶手的心理来说,想必是巴望把被害者的尸体搬得离自己的住处越远越好。”
芹泽又提出异议道:
“可是凶手这方面是不是会尽量避免在自己家附近作案呢?”
“同时还有熟悉地理的好处。正因为住得近,所以知道对作案来说,这里的环境再好不过了,也许就能克服心理上的障碍。”
他们把这番争论姑且悬在那里,以生活痕迹为中心,将周围仔细地搜查了一遍。结果发现了有力的“物证”,从而证明了这就是第一现场。
废校舍尽头混凝土地面的门道里放着一辆旧自行车,从车把上取到了被害者的指纹。看来被害者曾使用那辆打什么地方捡来的旧自行车。
估计被害者曾骑着旧自行车往返于废校舍和新宿的地盘之间。倘若他是在新宿的公园遇害的,自行车理应放在尸体附近。
犯人并不知道被害者骑自行车的事,只把尸体运走了。
2
“总理”的窝被发现了,然而侦查工作仍旧没有进展。“遗物”里不曾留有能够推断出“总理”身世的线索。大上刑警将“总理”的窝被发现一事转告给重金。大上是由代代木署的菅原陪同而来,他带着“总理”遗物中的照片,以便重金确认一下是不是他所拍摄的。
果然,这都是“总理”生前重金为他拍摄的快照。他把其中的几张送给了“总理”。
重金认为“总理”不啻是在战斗中死亡的。“总理”拒绝受社会的管束,追求完全的自由,终于在自由的荒野里战死了。他的死正象他的为人,丝毫没有留下能够查明其身世的线索。
重金听说曾在废校舍里发现“总理”的窝,就去看了一趟。沿着甲州街道前行,在京王线幡谷车站跟前向左(东)拐,从商店街沿着只容一辆汽车的道路向幽静的住宅街行驶,不一会儿左边就出现了辽阔的场地。场地彼方,新宿第二市中心那簇大厦在比赛着高度。
废校舍被拆除殆尽,仅只稀稀疏疏地剩下一部分架子。自动倾卸车驰来驰去,不知把废料往哪儿运。
推土机已开进废墟,开始了平整土地作业。废料不久就会被清除干净,校园的遗迹将焕然一新。“总理”的生活痕迹也随即从地上完全消除。
其实,他在里面生活过的废校舍已被拆毁,再也无法怀念它了。
校园的遗址上,建设机器忙碌地活动着,噪音不绝于耳,尘埃弥漫,破坏后的新建设的戏剧上演了。非但是一个流浪者的生活痕迹,连青春的校园那漫长历史和年轻人的生活史,也被彻底抹掉了。
正因为要践踏陈旧的尸体,在上面筑起新的骨骼,建设的槌子发出的声音比破坏的槌子还要残酷而毫不留情。“总理”曾在此地暂时栖身,它却成为他的“最后一个窝”。在争取“完全的自由”的战斗中的败者,一丁点儿也剩不下曾经生存过的证据。他曾争取完全的自由,到头来是彻底被消灭掉了。
重金呆然张着嘴,定睛注视着在废校舍遗迹上演中的这出建设戏。他所探讨的主题——“完全的自由人”的足迹,已经消失了。
但是象这样消弭,毫无疑问是违背“总理”的意愿的。他准是渴望不受任何束缚地到更远的地方去。
他的生命却受到严重干涉,自由之壮志未酬而死。倘若是挨饿挨冻,倒毙在街头,仍不失为死于争取自由的战斗中,在“总理”来说,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毫无疑问,“总理”尽管是战死的,却是从背后遭到暗算的。他指不定多么窝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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