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松先生在这一带看到过流浪者吗?”
“我并没特别理会,可是经你这么一说,我想起了一件事。”
“想起了一件事?”
“跟闹鬼的消息差不多同一个时期,大学的遗迹上野猫野狗多起来了。按说这里没有吃的呀,我觉得挺奇怪。可是似乎有什么人在喂它们。如今回想起来,说不定流浪者喂它们来着。因为自从流浪者遇害以来,它们的数目就显著地减少了。”
倘若是“总理”的话,即便自己少吃一些,大概也会分给野猫野狗的。逃出了人类的管束的、或者是被遗弃的野猫野狗,与“总理”的身份是一样的。
3
第二天,重金到艾思咖啡馆去了。美由纪以抑制着喜悦的神情相迎。
打烊后两个人碰头,径直来到旅馆。除非是先相互满足最渴求的欲望,吃饭不香,话也不投机。
他们立即饮下第一杯,解了身上的渴。美由纪随后说:
“咱们是不是有点奇怪呢?”
“你才发觉吗?”
“咱们两个交往以来,已经四五年了吧?”
“有那么久了吗?”
和美由纪在一起,总觉得那么新鲜,仿佛是昨天才相遇的一般。
“第五年了。箱根都去了三回嘛。”
“算起来是这样的。”
前年,他们在箱根度过了最后一个夏天。
“可是,和你见面,我比最初那阵子还要心跳得厉害。交往了五年,即使不至于厌烦,一般都会养成惰性,我却感到非常新鲜。我和人相遇,这还是头一次能够保持这么新鲜的感情。只觉得越见越新鲜似的。”
“我也是这样。”
美由纪稍微瞪了他一眼:
“哎呀,你遇见过那么多女人吗?”
“不是的。是你自己说出来的呀。我倒是要问你呢:你遇见过那么多男人吗?”
“别胡说八道啦。”
美由纪轻轻地掐了一下他的上臂。
“好疼!真粗暴。”
“我有点生气。”
“生什么气?”
“我梦见你和其他女人相遇了。”
“梦里的事我可负不了责。”
“你猜猜是和谁相遇了?”
“象这样的事,我怎么能知道呢?”
“是藏方夫人。”
“藏方……”
重金心里吓了一跳。他以为自己前几天和藏方江梨子在市中心的饭店里偶然相遇的场面,给美由纪瞥见了。
美由纪窥伺着他的脸说:
“喏,你露出了吃惊的神色。想不到一语道破了你的心事。”
“我凭什么去见别人的太太?”
“她的先生已经去世了,要是想见的话,任何人也不必顾虑呀。”
“自从前年,不,自从三年前的夏天在箱根见面以来,我再也没见过她。”
“何必这么认真。这是梦里的事嘛。”
美由纪轻轻地躲闪过去了。他差点儿受到美由纪的诱导。
“提起藏方夫人,昨天我倒是偶然碰见了。箱根那伙人当中的一位。”
“哎呀,哪一位呀?总不至于是藏方夫人吧。”
看来美由纪总把那位遗孀放在心上。
“哪里的话。是乘松先生。我去看‘总理’的窝,和他隅然相遇了。乘松先生的家就在‘总理’的窝附近。”
“总理”的窝被发现一事,他已经告诉过美由纪。
“真是巧遇啊。”
“抽冷子被招呼了一声,我也吃了一惊。他好象多少振作了一些,在长跑来着。”
“也许是为了忘掉那件事才跑的。太太不知道怎样了?”
“他邀我到家里去,和他太太也见了面。他们还要我向你问好呢。”
“我也想见见他们。箱根的事好象已成了遥远的过去。”
“我深深地感到人生若梦,岁月如流。咱们两个人去箱根,也还可以相对地开开心,可是那对夫妇再也不能全家去欢度暑假了。”
美由纪以抱怨的腔调说:
“什么叫相对地?多难听!”
“对不起。我的意思是说:跟乘松夫妇比起来。”
“今天晚上我宽恕你。可是‘第二杯’以后,也得认认真真地来。”
“以前有过不认真的时候吗?”
“没有过。可要是有的话,我决不答应。”
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的当儿,彼此的身体都渴望起“第二杯”来了。正动手要来“第二杯”时,美由纪短短地啊了一声。
“怎么啦?”
重金招呼道。
只见她睥睨着虚空。身子好不容易润湿了,又有点发干了。她把精神集中在其他事情上去了。
“美由纪,你在想什么?”
重金试图把她的身心引向自己。
“喏,咱们不是谈论过凶手杀害‘总理’的动机吗?”
“嗯,咱们说过:说不定‘总理’看见了对凶手来说是糟糕的事。”
“你曾经说:尸体有着被人从别处搬运来的迹象。要是放在原来的地方,就会和对凶手来说是糟糕的那桩事联系在一起了。”
“这话是你说的。”
“是吗?不管是谁说的,咱们的结论是:那桩怕给人看到的糟糕的事就发生在‘总理’的窝附近。”
“是这样的。这又怎么啦?”
重金也有点分心了。
“能不能把乘松先生和对凶手来说是糟糕的那桩事联系在一起呢?”
“什、什么?”
重金觉得愕然。他所受的惊愕与震动是如此之大,就好象眼前突然发生了激烈的爆炸似的。她的话仿佛能够开拓崭新的视野,但爆炸的闪光使他感到眩目,一时什么也没看见。
重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乘松先生该不至于是凶手吧?”
“谁也没这么说呀。我只是觉得,乘松先生的家就在‘总理’的窝附近,这不是偶然的。”
“你是说他们两个人认识吗?”
“不是的。我的措词不合适。我指的不是被杀死的‘总理’的窝和乘松先生的家恰巧挨得近;我是认为,‘总理’也许是因为住在乘松家附近才遇害的。也就是说,在乘松家附近也许发生了对凶手来说是怕给人看到的糟糕的事。”
“在乘松家附近发生了对凶手来说是怕给人看到的糟糕的……该不至于是……”
重金露出联想到了什么的神情。
“不是吗?‘总理’遇害之前,乘松家的周围——或者不如说是他们家里,不是发生过儿子被轧死,犯人逃跑了的事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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