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务必准许我也一起参加。”
“为什么?”
“没什么别的理由,只是想看看。”
要明确地解释理由,就得解释自己在影山和真柄之间动摇的苦衷,可这与熊耳无关。
“难啊。”
熊耳总算从刚才贵久子占主动的问答中解脱出来,又以警官威严的口气说道:“执行搜查命令是出于破案的需要,是万不得已的。这涉及人权问题,不会轻率地让私人参加。”
“可头盔是我的东西。目的不是要捡查它在不在吗?所以,我是主人,怎么能不让我参加呢?“
对不动肝火却又固执己见的贵久子,熊耳真有些束手无策了。尽管法律上有回绝的根据,但是,贵久子好意提供的关键物品,正是他设下圈套的诱饵。熊耳虽然拿着警官的架子,但内心却有些理亏。
贵久子紧紧抓住了这一点。
“行不行?我决不会妨碍你们的。”她一双长着长睫毛的眼睛紧盯着他。
“真没办法啊。这样吧,墓地并不是禁止通行,你自己要去那里,也不会遭到阻拦的。”熊耳勉勉强强地答应了。
“对不起,还有一个过分的要求,明天晚上去的时候,能不能告诉我一下?”
“你今晚住在哪里?”
“准备到奥村田山庄去。”
“那没什么问题。我在明晚搜查之前也去山庄,要请山庄的人帮忙,墓地是属于山庄管理的。我大概在晚十点左右到那里。”
三
熊耳乘坐大町署的吉普到达奥村田山庄时,差几分就到十点了。除熊耳以外,一起来的还有一名开车的警官和刑侦科的一名侦探。
“辛苦了。”
茂助迎了上来。虽然登山旺季已近尾声,山庄仍然几乎客满。这个时间在都市里不过是夜生活的开始,但在这山间客店里,游客们根据“早走早到”的登山习惯,大都进入了梦乡。
在管理室等待着他们到来的贵久子,和茂助一起迎了上来。熊耳无可奈何地微微一笑。
“准备行动吧。”
熊耳喝了口正彦送来的茶,润了润嗓子,看了看手表,站起身来。
正彦和山庄的一个年轻人手持铁锹打头,后面跟着茂助、刑侦科的侦探和身着警服的警官,最后是贵久子。这支七人组成的奇特的搜查队,走向山庄后面的登山者墓地。天空好象有云,看不见一颗星星。
根据长野气象台的预报,今天夜间北阿尔卑斯地区的天气是多云间晴。只要不下雨,就不会妨碍搜查。
他们穿过山毛榉树林,来到稀疏的白桦林中的墓地,大约走了二十分钟。没有照顾贵久子,所以,到达墓地时,她已是气喘吁吁,累得要走不动了。虽然距离不远,坡度可是够陡的。
“就是这儿。”
在一座最大的石堆旁,熊耳站下了。到底不愧是个登山老手,他大气不喘,滴汗未出。
几束灯光一齐射到石堆上,上面没有发现写有影山姓名或戒名(原注:戒名是出家人受戒或佛教信徒死后的名字。日本的葬礼,特别是农村的葬礼,往往采用佛教仪式,故死者多有“戒名”。)的碑文。
正彦和山庄的小伙子开始用铁锹挖掘石堆。
“等等,那是什么东西?”
熊耳伸手阻止了他们,从石堆里捡起了一根细长的金属,拿到灯下细细端详。他认出这是冰镐的镐头,柄却不知为何脱落了。
虽然还没埋下几天,但表面已长了红红的铁锈。假如熊耳不注意的话,一定会误把它当作一块石头。
大概这是真柄分葬骨灰时埋下的死者遗物之一吧。有不少遗族都是这样,把其它遗物埋入土中,只把冰镐当作墓标插在石堆上。
“把儿怎么没了呢?”熊耳不解地问道。
“近来附近来了不少不三不四的人,大概是怕被他们偷去吧。”茂助答道。
“会有这样的家伙?”听到这话,连熊耳也感到非常惊讶。
“有啊。我就几次听到前来扫墓的遗族们诉说冰镐丢失的事情。”
熊耳摇头叹息着,把冰镐放回到石堆中。“这是什么世道,连登山者的遗物都得防备被人偷去。”他心情沉重。由此看来,虽然这很可悲,但在“神圣的山顶”发生谋杀也并没有什么奇怪。
掘开石堆后,挖掘速度快多了。由于刚掩埋了没几天,土很松软,铁锹不用费力就可以挖下去。
“快挖出来了,当心别碰坏里头的东西。”茂助说。
灯光更加靠近铁锹所挖之处。尽管明知下面并没有埋着尸体,大家依然十分紧张。每锹下去好象都生怕锋快的锹刃会挖出一具发着恶臭的腐烂尸体。
不知是谁紧张得咽了一口唾沫。山风刮得山毛榉的树梢沙沙作响。
铁锹头碰上了东西,“嘎”地响了一声。
“挖到了!”
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说。正彦和小伙子放下了铁锹,用手扒起土来。
“是骨灰盒。”
正彦用手扒开土,现出了一个小盒。因为不是正式的坟墓,没有墓基,骨灰盒直接埋到了土中。
“还有别的东西吗?”熊耳颤声问道。他虽然极力保持镇静,但仍然过于紧张,以至声音都变了。
“好象还有。”
小伙子也扒出了东西,是登山绳。
“有头盔吗?”
熊耳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只要没有头盗,就可以肯定真柄的嫌疑。罪犯不再是无影无踪,可以找到嫌疑犯了。熊耳设下的圈套将套住猎物。
“没有什么头盔呀。”
不知内情的正彦不紧不慢地回答。
“再往下挖挖看。”
熊耳命令道。两个年轻人又抓起铁锹挖了两三下,似乎又挖到了东西。
“还有东西。”
“这是头盔!”
“还有钉鞋。”正彦和小伙子把沾满泥土的两件东西放到灯下。
“真在啊!”
不容置疑,灯下的东西的确是头盔。熊耳就象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点劲也没了。头盔被埋在这里的事实,证实真柄的确是清白无辜的,他只不过是出于登山伙伴的友谊,才提议要分葬骨灰。
猎物并没有钻入圈套。更确切地应该说熊耳完全是疑神疑鬼,毫无意义地唱了一出独角戏。紧张感已无影无踪,代之而来的是贯穿全身的极度失望,他沮丧地几乎站不住了。
“搜查结束,埋上吧。”
熊耳吩咐正彦他们,随手抓起了头盔。这并非是由于他还存有什么怀疑,只不过是出于警官的那种细心谨慎的天性。
虽然头盔沾满泥土,污秽不堪,但仍然可以分辨出这是C―742型登山头盔,即所谓的“冲天帽”。熊耳刚要递给正彦,忽然又停住了。
“哎呀。”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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