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太迷人啦!”本来熟悉山景的涉谷也赞不绝口。
“来得好哇!真的。”春美也眯起了眼睛。
“今天晚上反正要住在简易房里,在这儿尽情地玩一玩。”她一返童心地说。
“可是准备伙食,全都托付给岩村,这好吗?”
“可以吧,我们今天是客人嘛!”
“我不是那个意思。全权交给那小子做饭,谁知会给我们吃什么。”
“呀!那可不得了。”
“那位叔叔那么笨吗?”
“是呀,笨啊。爸爸学生时期,在伙伴当中他顶笨。因此,总不让他搞伙食。”
“不行,我可不要不好吃的东西。”
“哈哈!不怕,不怕。有爸爸、妈妈跟着。马上就给你做好吃的。”
三个人披着秋日的阳光,说说笑笑,成为久久……啊,真的是久久重温的全家欢了。
被外秩父山、天目洼山和岩村诱惑出来的这一家人,乘坐岩村驾驶的塞得利克(原注:日产汽车KK的车名),慢速驶出东京。秋天的日暮来得早,但,他们在太阳还很高的时候,就到达了山顶。
车子首先驶到半山腰一片名叫扇平的穗浪秀丽的草原,再从那里约用一小时穿过树林带的缓坡,到达了山顶。
宿营地就安排在扇平。用不着担心迷路,因为去山顶的路只有一条。岩村留在扇平做饭。不愧是大企业“菱电”公司买的山。野营地的设备也无可挑剔。说是简易房,可比次等的独门独户漂亮得多。
“你们在山上好好玩玩吧。晚饭看我的手艺。”岩村那么说着,送走了涉谷一家人。
“该下山了吧?”
“下山吧,风好象有点凉了。”太阳已经落到了武甲山的山脊。
“太阳一落,林海里不好走。雄一,快走!”涉谷抓住了还不愿下山的雄一的手。
“爸爸,有奇怪的气味。”雄一被爸爸拉着手,抽动着鼻子。
“奇怪的气味?什么味?”
“糊味儿。象什么东西着火了。”涉谷一边赞佩这孩子懂得糊味这个词,一边说:“糊味?精神作用吧。可爸爸什么也没闻到。”
“真的呀,臭哟,真的。”
“是吗?”
正当涉谷自言自语的时候,妻子说:“哎呀!那边冒烟了。怎么了?说着朝下山路的方向指了指。只见淡淡的青烟二、三束……有如涌上来的云雾,从树林间向顶峰的草原滚滚扑来。
“怪呀!”涉谷这才皱起了眉头。
“是山火?”
“不会吧!”他虽然否认了妻子的担心,但,不知怎么,觉得心里有些发慌。
“总之,快下山吧!”涉谷边帮助娘俩从令人胆怯的梯子上下来,边急着分析冒烟的原因。
“自己不吸烟。莫非别的游客?然而,今天谁也没碰见。登山路只一条,能是粗心的猎人笼火后没有灭火?”
“爸爸,这条路下不去了。”孩子的声音令涉谷吃惊。浓密的树行中,仅有的一条登山路已经成了烟道。来历不明的大量的烟雾聚集在一起,象个大烟囱似的,从登山路喷了出来。
“糟了!”下山路只有一条,别无他路。若是仅仅自己,这么矮
的山,没有路也满不在乎。可是,不能让老婆孩子钻灌木丛呀。况且,没有料想到会发生如此事态,砍柴刀、镰刀都没带。若是离开山路走,会被低山特有的灌木丛缠住,进退不得。
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烟雾益发浓了,烟量也益发大了。
树枝燃烧时的毕剥爆裂声,烟雾中不是已经升起一簇簇的火舌了吗?风,自下而上的吹来。
这时,涉谷的心才战栗了。
“跟我来!”涉谷决定马上到背面山腰去避难。要设法坚持到岩村从扇平赶来营救就好。
大火即使烧到山顶,因为风是从山背后吹来的,火不会蔓延到下风头的背后的山腰。涉谷还打算,一旦迫不得已,沿没有路的山腰冲下去。就是被灌木丛的荆棘和刺刺身,也比成了烤肉强。
可是,大火为什么蔓延得这么快!一定是连续几天的好天气,干透了的落叶以及树下的干草,这一切,构成了山火最理想的炉灶。
“爸呀,我怕!”
“哎,怎么办哪?”
“要沉着。岩村马上就会赶来。再说,这样的山火也是常有的事。”
涉谷在对面山腰的岩石后面紧紧搂住惊慌失措的娘俩,故意爽朗地说。
远处山麓的村里,火警用的小吊钟响起来了。那钟声钝声钝气,令涉谷好不生气!
多变的风向把浓烟卷了上来。孩子被浓烟狠狠的呛了一口。
“岩村快来吧!”涉谷在祷告。他倒没有想到会葬身于火海。可是,面对这猛烈的火势,一种不祥之兆悄悄爬上心头,甩也甩不掉。“
“啊!爸爸,瞭望台……”
涉谷应着雄一的喊声抬头一看,只见被风卷上山顶的火焰,刹那间吞掉了枯草,又沿着瞭望的高脚窜上去,顿时出现了彩花一般的轮廓。
“这里危险,再往下点。”涉谷分开了灌木丛。因离山顶很近,浓烟和火星不时地扑到身上。
“啊,你看,这边也冒烟了!”妻子惨叫。
“怎么会有那种事!”只要不是在山麓绕着山顶放火,就不能设想大火会从对面的山腰燃上来。或许是飞溅的火星引起的大火……
“这,这是怎么回事?”涉谷呻吟起来。他们想从这里下山,可是灌木丛的那边,烟雾也象登山路方向一样浓浓地窜上来了。
在不知不觉悄悄降落的夜幕中,山下分外地明亮,说明了火势之猛。
起风了。
“夏雄!”
“爸爸!”娘俩紧紧地抱住涉谷。
“坚持!再找找,一定会有逃路。”涉谷虽然竭力地鼓励娘俩,可是被浓密的灌木丛缠住手脚,身体已经不能自由地转动。
随着忽喇喇的风声,一股黑烟笔直地向三个人扑了过来。
“闷呀!”
雄一终于哭了。头上响起了什么物体的倒塌声。那是被火焰烧成了灰烬的瞭望台坍塌的声音。
“坚持!山火不会太久。”涉谷想那么说,但是喉咙被烟呛得发不出声来。春美和雄一紧紧抱住涉谷,就象氧气不足的金鱼,嘴一张一合。这异常鲜明的印象,一直牢牢地印在涉谷的视网膜上。
“岩村!快来救救我们!”涉谷竭尽全力挤出最后的呼救声。可是,这声音到底是否冲出了喉咙,由于火的长河伴着燃烧声,使人无法判断。火焰攀上了树干,爬上了树梢,在树冠上变成猛烈的火花四散,把恰是晚霞的天空染得更浓,更红了。
涉谷在凝视着,好象在凝视着不可置信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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