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后,身前身后的人们互相开始熟悉起来,他们没有能否入园的担心,而是对能够入托确信无疑,他们是“先头部队”,自然有一种安全感。
要去厕所什么的,需要前面的人照应一下。这些具有“共同战斗意识”的人们,相互分享食物,或打扑克消磨时光。
紧挨在木崎后面的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女子,她衣着普通,但穿着打扮整洁、清新,十分得体,:看得出是有着歌妓素质的女子。
她似乎没有家属,没有人给她送食物,裹着薄薄的毛毯度过一夜。天亮后,她委托木崎帮着照看—下,使离开队列买来了面包、牛奶,做早点吃了。
木崎看此情形产生了恻隐之心,待妻子离去后,把自己的饭菜让给她吃,开始时她很客气,但承受不住热气腾腾畔食物的诱惑,眯起眼睛,喝起了热咖啡。
“哎!真香啊!”喝完之后,她情不自禁地说道。
“还有呢,再喝点儿吧。”
看到她毫不掩饰的快乐,木崎亦感到很高兴。以此为契机,他们开始交谈了,她名叫及川真树,住在这附近,因为刚刚相识,互相都不便详细地介绍自己的情况。她有一个和正一一般大的女孩,象是一个没有男人的母女家庭。她和木崎一样,为了排队,而没去上班。
“把女儿一个人留在家里吗?”
“不,我到这里排队期间母亲在家帮我照料。”
“都是为了孩子,才吃这份苦的呀!”
“真是的。”
及川真树点头称是,她的脸庞上似乎有一丝凄凉寂寞的苦楚。她大概是肩负着什么人生的不幸过活的。然而,在她那凄凉、寂寞之中又有一种纯真的稚朴感,这似乎并没受到她为维持生计而从事的工作的影响。也许她从事那种工作的时间并不长。
第二天晚上,下起了雨。幼儿园方面不忍看着大家挨雨淋,搭起了一个大帐篷,但这也无法防止随风吹进的雨水。
木崎让妻子送来了登山用防雨斗篷。这是以前登山时买的。在帐篷底下,再披上斗篷,雨水就一点儿也淋不着了。
“如果斗篷很宽绰您不介意的话,也到这里来吧。”木崎横心邀请真树道。
“哎,不过……”
“进来吧,不然会感冒的。”
“那么,我就……”及川真树怯生生地钻进了斗篷。
他们同在一件斗篷下,各自的体温传给了对方。在这黑暗的大雨之夜,两天前还素不相识的男女2人,此时却几乎是拥抱着似地依靠在—起。木崎开始不把及川看成是外人了。至通的体温有一种很強的连带感。现在,她比自己的妻子靠距自己还近。——这时,梨枝一定是在自家盖着棉被暖乎乎地睡着吧。以自己体弱多病为由,而让自己的丈夫在风雨交加的寒夜里受冻。
与此相反,真树却在这寒冷的夜晚,与自己战斗在一起,她是“战友”。因为我们互相帮助,互相鼓励,共同进行着艰苦的“战斗”。
“此次有缘相识,今后就请多关照啦。”
“也请您多关照。”
真树面带羞怯地笑了。这时,在木崎的意识中,已不存在成为他们相识媒介的孩子。“请多关照”这句话中,包含着“只是你我之间”这微妙的含义。
并且,她的因答,对“只限于你我之间”也给予了允诺。木崎甚至感到这次排队很愉快。在时同上,队已排了一半,再有2天,这队列就完成了它的使命了。那时,为了共同目的奋斗4昼夜的人们,将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在幼儿园的各项活动中,或许会有见面的机会,但是象这样互相拥抱般地在同一个斗篷下过夜的机遇,恐怕不会再有了。
木崎真心地希望这队列能永远排列下去,这既可以象现在这样接触及川真树的身体,又可不为公司里被人轻视的工作所烦心。
第二个夜晚过去了。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碧空如洗,一片湛蓝。
“喂,木崎君!”
突然,从背后传来打招呼声,木崎吓了一跳,转过身子,发现宫西站在面前。
“课……课长,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呀?!”
瞬间,两人面面相觑,但立即都明白了,
“课长也是为了孩子才……”
“啊,你的孩子也要进这个幼儿园哪。”
幼儿园正位于他们两家的中间。
“您是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原想提前2天总可以了,没想到竟来了这么多人,真叫人吃惊,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前天晚上。”
漫不经心的话一出口,木崎不由得倒抽了凉气。因为他给公司提交的是病假条。事到如今,不能再找借口了,眼盯着自己站在队列里,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是嘛,你没病啊?”宫西露出了与人为难的面孔,问道。
“对不起。”
“哎,不必道歉,我今天也没去上班。为了孩子,真没办法。”
“这位,是你妻子?”宫西好奇地望着及川真树,看着她非同一般的姿色,眼睛里露出一丝惊讶。
“不,哪里话!只不过是一块儿排队的。”
“噢,看到你们亲密的样子,我以为准是你妻子呢。”
宫西用一双色眼,上下打量着及川真树,又对木崎说:“我反正是没希望了,到公司上班去!”
“课长,实在对不起。”
“没关系。既然已经排队了,就再坚持2个晚上吧。还满有兴致吧!”宫西的话里弦外有音。
过了2个晚上之后,因为有人病了,结果当天下午申请报名的人推选出代表,与幼儿园协商,决定提前发入园通知书,和历年相比,今年多收40名,总共有100名儿童可以入园。这样,排队的人几乎都领到了入园通知书。
“太好啦,我们的孩子都能入园了。”
分别之际,木崎难舍难分地和及川道别。他甚至恼恨幼儿园发该死的通知书。因为这使他不得不提前一天与及川真树分手。
“承蒙您的关照,谢谢了。”
真树不错眼珠地看着木崎,眼神里含着某种感情,难道她也恋恋不舍吗?
“也给您添麻烦了。希望我们还能见面。”
“我也希望。”
“那么……”
木崎刚想说留下电话号码,这时梨枝却插了话进来。“呀,领到通知书了,太好啦。”
四
第二天早上,木崎一如既往地在电车上占了座位。宫西一上车,便一反常态,热情地打招呼说:“啊,昨天辛苦了。今天不继续排队了吗?”
佯装有病而露了马脚的木崎,正战战兢兢地在担心,没想到看到的却是如此豁达的宫西,他顿时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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