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在暖融融的被窝里,诗子被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镇静些,俗话说疑心生暗鬼!”
“万一他真的活了,那该怎么办啊。”
“不许胡思乱想!”
“他会不会以杀人未遂罪向警察署告我们?……不不,那人绝不这么干。纵使天涯海角,他也会追上我们,亲自报仇的。”
“住嘴!”胡桃泽扬手给诗子一记耳光。为的是让她清醒清醒。
“对不起。”胡桃泽稳定了一下情绪,诚恳地道歉说。
“不,都是我不好,没能控制住自己。我再也不胡思乱想了。”
“这就好。不过是由于某种原因,发现或报导得晚了。”
“是哬,我们已经和国本没有任何关系。他爱怎样就怎样,根本不关我们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多考虑考虑我们的将来!”
“说得对,应该多想想我们的将来!”
“今天就去国东半岛吧,先找个安身的地方。”
“我想在这儿多待几天。”
“我们不能老呆在一个地方。”
“说的也是。”
他们终于钻出被窝。不论爱得多深,在床上厮混上三天,难免积淀下颓废的气氛。
爱情这东西,总是渴求异样的新鲜刺激。
三
下午,他们离开汤布院,由别府市前往杵筑。杵筑市是位于国东半岛南端接近大陆的古藩镇。他们打算由杵筑乘汽车进入半岛。
本来也有直达的火车,但为了不留痕迹,他们特意中途换乘了汽车。
市内到处都是柑桔园。在充裕的南国阳光的照射下,为古老的城市凭添了许多色彩,创造出道地的南方田园城市的气氛。同时,随处可见的武士宅院和寺庙又衬托出古藩镇的庄重。
“这儿真安静呀!”
“我很想在这里住一两天。”
“又不是多么匆忙的旅行,那就歇歇再走吧。”
“太好啦!”
两人的意见迅速取得一致。
“走,咱们去找家旅馆。”
“前几天住的都是和式旅馆,今天住西式的吧?”诗子提出奢求。尽管在古老的藩镇享受着心灵上的慰藉,但对自己歇脚的旅馆,又刻意追求设备齐全的西式宾馆的便利性。这是现代人的矛盾心理。但是,诗子并没有察觉自己的矛盾行为,胡桃泽更不责备她。
“巴掌大的城市,有那么好的旅馆吗?”
他们决定去车站问事处打听。
“咦,奇怪!”
问事处给两人介绍了车站附近的旅馆。路上,胡桃泽歪起脑袋嘟囔说。
“你说什么?”诗子窥视着他的表情。
“你没察觉吗?”
“察觉什么?”
“好像有人监视我们。”
“没有哇!”
回首望去,市区已挂起淡淡的薄暮。稀疏的人影中,似乎没有人特别留意他们。
“自从出了汤布院,我一直觉得有人在后面盯着我们。”
“不会的,大概是心理作用。”
“但愿如此,不过,仔细回想起来,好像出了羽田机场,就被人盯上了。”
“哪能呢,依你说,到底什么人会跟踪我们呢?”
“譬如警察……”
“刚才你明明教训我说,不要胡思乱想,可是现在又轮到你了。警察不会这么客气的,一旦发现,早把我们抓起来了。”
“也是啊!”
“你太多虑了。谁也不知道我们跑到这儿来。因为这儿是我们突然改变的落脚地。”
“也许是心理作用吧。”胡桃泽含混地说。
“这次该轮到我劝你了。亲爱的,再不要讲那种话,让人提心吊胆了。”
“嗯,以后再不提让你担心的事。”胡桃泽使劲儿摇摇头,仿佛努力赶走心中的疑虑。
他们来到一家陈旧的民房式旅馆前。一眼看上去,外观实在不象样子,太不凑巧,此地没有诗子希冀的宾馆。
他们被引到深处房间,矮脚桌上放着茶点和晚报。胡桃泽若无其事地打开社会版,上面依然没有刊登发现尸体的消息。
“哎,登出来没有?”诗子迫不及待地问。
“没有。”胡桃泽装出漫不经心的神态,把视线移向毫无兴趣的其他版面,焦虑犹如吸足水的海绵迅速膨胀起来。
“直到现在,没有出现一个字的报导,实在是太蹊跷了。”
一月一日深夜,勒死多计彦。准确地讲,是在一月二日凌晨一时半前后,大年初一直到深夜,多计彦要接连不断地应酬拜年的客人。胡桃泽利用的就是他处于极度疲劳的初一晚上。
今天是一月五日。佣人预定四日返京。纵使女佣人回去的晚了,如果大家在年初碰头会上或正式上班时见不到经理,也会觉得奇怪,派人去家里查看动静的。然而令人不解的是,至今不见任何报导。
“英介!”诗子叫他。
“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他慌忙把目光由报纸移向诗子。
“不要看报了。”
“不看报?”
“你应该只想着我。”
“当然只想着你!”
“不,你想夫人了吧?”
“你是说麻纪子?哪能呢!”突然被诗子提及,胡桃泽不知该如何应对。
“为什么冷不丁地提起她?”
“莫打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唯独这次,你没有猜对。”
“是么?那,你想孩子了?”
霎时间,胡桃泽脑海里闪现出最伤心的记忆,如果没有那次事故,自己一定会把诗子的面影埋在心底,与麻纪子和同她生下的英纪沉浸在小家庭的欢乐里。
小家庭的生活是幸福的。可是,幸福的生活被旋风般袭来的交通事故碾得粉碎。如果不失去麻纪子和英纪,自己绝不会杀死多计彦,和诗子逃到这里。
“对不起,净让你想起不愉快的事情。”诗子赔礼说,她敏感地猜透了胡桃泽的心思。
这时,旅馆女侍告诉说:“洗澡水烧好了。”
“我随后就去,你先去吧。”诗子若无其事地对胡桃泽说。
“那,我先去了。”
胡桃泽也不介意,随便换上浴衣,走进浴室。他盼望着诗子走进来,但迟迟不见她的影子,浴室没有其他客人,池子里的水是新的。胡桃泽泡在池水里,不由地担心起来。
前几天,不论洗澡还是休息,两人始终在一起。
“诗子到底在干什么呢?”
胡桃泽觉得,诗于劝自己先来洗澡似乎另有打算或者有事需要瞒着自己。可是,不惜杀人一起逃出来的诗子与自己是一棵藤上的苦瓜,二人具有共同的命运,不可能有什么事需要保密,因为两人的关系不会存在任何个人隐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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