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药的名称。”
“打针可以由护士一手包办。不过,那个人居然还能记得住药名。”
威利带了些感慨的语气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我可以打赌,他肯定早忘光了。”
“也许他更熟悉的是金酒的牌子。”
威利点点头,打了一把轮。
“帕姆罗伊大道,没错吧?”
“对,四十五号。”
罗恩瞟了一眼本子说道。很快,车子在一群黑孩子扎堆儿玩耍的便道旁停了下来。一块铺路石的侧面写着“四十五”的字样。便道上落了一层枯叶。
“你快看。”
威利打开驾驶席一侧的车门,说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帮小孩子正蹲在地上玩弹球。
“看得我手都痒痒了。”威利说,“那不是弹球嘛,我玩这个百发百中。我这本事能让那帮小鬼大开眼界的。”
罗恩等着威利跟上来,随后两个人并排穿过铺满了枯叶的便道。树上的叶子一棵接一棵地掉 光了。开发了这片地区的政府官员们大概很想把这条街打造得更为高尚一些,然而,这一宏图彻底落空了。这里已沦为一帮脏小孩的聚会场所。
威利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前方那群玩弹球的孩子们身上。
一座石砌的肮脏公寓楼横在眼前。石墙污迹斑斑,窗棂的绿漆已经剥落、爆起。视线回到前方后,威利仰望着这座公寓楼,显得十分沮丧。
“怎么又撞到这种地方来了。”他说,“贫困当道啊。”
罗恩默默地拉开充当玄关的一扇小门。这扇门代表了安分守己。如果这座楼认为自己里面所承载的世界足够显赫,就会在墙壁正中辟出一座宏伟的玄关,再在顶部支上夸张的遮阳棚。
走上昏暗的楼梯,进到楼道里。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阳光射进窗子,在不太长的楼道尽头投射出一个小小的光晕。
一阵女人的脆嗓门传入耳膜,只见空荡荡的楼道里,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和一个女人在拿橡皮球玩着掷球游戏。孩子接了个空,皮球滚了过来,罗恩眼疾手快地猫下腰,接住了来球。少年急急地跑来要球,罗恩一边将球递过去,一边说:
“失误了吧?”
少年一声不吭。
“这样子可配不上扬基队[1]
哦。”
少年身上所穿的汗衫,式样正是模仿了扬基队的队服。
“你的投球手是你的母亲吗?”
[1] 纽约扬基棒球队的历史已达百年,在美国职业棒球大联盟中隶属于东区。
罗恩指着对面的女人问道。孩子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这孩子不太爱说话的。”
女人开了口。于是,罗恩站起了身,威利也转身朝向她,从怀里掏出警徽。
“我们在找马丁·丹顿。”
罗恩说。
“警察要找马丁?”
女人说完便僵立着,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
她一身藏蓝色的连衣裙打扮,上面撒满白色的碎花点,夕阳透过西边的窗子在裙腰的位置打出一个四方形的光团。这光团静止着,一动不动。
“葆拉……她怎么了?”
她说道。
“葆拉?”
威利追问了一句。接着,两个探员将孩子留在身后,朝着女人走去。
“马丁·丹顿的母亲是叫这个名字吗?”
罗恩问道。女人马上点了点头。
“葆拉·丹顿?”
“是的。”
她答道。
“您是?”
“玛利亚·塞拉诺。”
“葆拉·丹顿小姐的朋友?”
她点点头,说:“我们就住隔壁。”
“塞拉诺小姐,丹顿呢?”
她慢慢举起右手,指向站在西边窗前的少年。
“就是他啊。”
罗恩和威利齐齐转过身子,看着那个在逆光 中像剪影一样的瘦弱少年。
“他不会说话吗?”
罗恩被晃得眯起眼睛,问道。
“不是不会说,是说得不太好。”
然后,她将右手放在胸口上,似乎是为了平复一下情绪。接着,为了不让远处的少年听见,她喃喃地说道:
“葆拉从昨天晚上起就没回来,我觉着一定是出事了。我一直在想象着,警察找上门来的时候,会不会这么问我,‘你就是葆拉的朋友玛利亚·塞拉诺小姐?’还真让我猜着了。”
“我们两个单独谈一下好吗?”
罗恩小声问了一句。随后,朝着身旁的搭档说:
“威利,你能去陪那孩子玩一会儿吗?”
说完,他将橡皮球扔给了威利。威利接过了球,大大咧咧地冲那少年喊道:
“好嘞,小马丁,接着扔球玩吧。”
“您的房间是哪一间?”
罗恩问道。玛利亚默默地指了指眼前的一扇门,然后说:
“葆拉和马丁的房间在那儿。”
玛利亚将手放在自己房间的门柄上:
“要进去吗?”
罗恩点了点头。
“如果方便的话。时间不会太长,我想跟您私下里谈谈。”
玛利亚也点了点头,打开了房门。罗恩跟在玛利亚的身后走进了房间。
进入房间后,玛利亚拉了一下与楼道相邻的 墙上垂吊下来的灯绳儿,打开了电灯,因为房间里实在太暗了。这房间的采光似乎极差,西墙上没有窗户,北边的窗子又被紧挨着的一座楼那黑乎乎的墙体遮挡得严严实实。
厨房在靠近楼道的一侧,迎面摆着椅子和餐桌。玛利亚走到餐桌那儿,拉出椅子说了声“请坐吧”。罗恩没等坐稳又欠起了身,将椅子再往外拉了拉,这才坐了下去。看到玛利亚转身准备去水槽那边,罗恩劝住了她。
“喝的就免了吧,您就别费心张罗了,塞拉诺小姐。我很快就告辞。请您坐下吧。”
罗恩指了指前面的椅子。椅子似乎只有这两张。大概是二人世界,没有小孩的缘故吧。
她呆呆地站着,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想通了,缓缓地坐了下去。刚一坐稳,便用双手捂住脸,头朝向桌子低垂着。
“塞拉诺小姐。”
罗恩开了口。
“先不要说!”
她喊了一句。
“一定不是好消息,对吧?”
玛丽娅说。
“不是个好消息。”
罗恩坦言道。他是觉得,她始终捂着脸,如果自己只是点点头的话,她是不会看到的。该说的话总归非说不可的,这种场合,遮遮掩掩没有任何意义。
“你们很要好吗?”
罗恩问。
“我没有别的朋友了。虽说搬到这儿也只是 碰巧跟她住隔壁,可我们都没什么人可走动的,所以就成了好朋友,能帮上的就互相帮一把。她,是不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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