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请她快来上班吧。”
“有急事我会打电话的。”
“现在就是有急事的时候。请吧。”
罗恩拿起话筒,仍是举到医生的鼻尖底下。
医生照例惊讶地对着话筒盯了一会儿,似乎由衷地领悟到这确实是一台电话机:
“你自己打好了。”
“可以,只要我知道号码。”罗恩说。
于是,医生慢吞吞地翻开手边的记事本,念出了号码。
“名字呢?”
罗恩一边拨号一边问。
“罗伊斯,罗伊斯·摩瑟。”
罗恩一面听着拨号音,一面在心里嘀咕,这名字真拗口。很快,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背后还有个小孩在吵吵嚷嚷。
“您是罗伊斯·摩瑟女士吗?”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不出所料,接电话的 人对名字进行了纠正,可罗恩并未听得很在意。
“您就是鲍勃·克里平医院的护士吧?我是华盛顿东区警局的警察,从克里平医院给您打的电话。”
“出了什么事?”护士问,“大夫呢?”
“大夫很好。他叫我亲自给您挂电话。我想了解一名患者的地址,他叫马丁·丹顿。您知道吗?”
“不知道。”
“有没有病例什么的写着他的地址?”
“病例就放在医院的文件柜里。”
“我们在赶时间。您多会儿能到?”
“那我抓紧收拾一下,五分钟后出门。”
“我们等着您。请赶紧吧,这医院好像没了您就玩不转了。”
说完,罗恩放下了话筒。
“我讨厌护士。”医生悠然地靠在椅背上,说,“要账的都是她引来的。我讨厌要账的,这些烂事让我腻歪透了。”
“大夫,”罗恩说道,“我们不是来讨债的。
这是人命关天的大案,明天整个华盛顿都会被搅得鸡犬不宁。我们退到走廊里等,免得碍着您的事儿。您还是尽快开始干活吧,否则您得干到第二天早上了。”
说着,罗恩拉着搭档来到走廊里。然后,他向等候着的人们发问:“谁是第一个?”
他看到一对母子举起了手,便说:“请进去吧。”
“咱们还是去楼梯间吧,这里吵死人,叫人没法做事。”
穿过走廊来到楼梯间,后背一挨到楼梯扶手上,威利便打趣地说:
“但愿护士没有喝醉。”
罗恩却笑不出来,只是点了点头。威利接着说:
“那个大夫能正经给人看病吗?”
“是啊,这会儿连护士也不在场。”
“这个地方该叫罗伊斯·摩瑟医院。那个大夫就是个摆设。护士来之前最好别打针。”
“不知道他分得清药名不。”
“啊,分得清,就像这样,”威利说,“这孩子疼得直捂肚子,一定是肚子疼,给你开点肠胃药好了。你怎么了?咳嗽得厉害,肯定是感冒,喏,吃点感冒药吧。你说什么?大街上的药店就能搞定?话可不能这么说嘛,病人怎么能不看医生呢……”
“妈的,什么玩意儿!”罗恩忍不住骂了一句,“死者的姓名和地址都查得这么费劲,要找到凶手恐怕得转了年了。”
“淡定些,罗恩,往后也许不会再碰上醉鬼当你的证人了。”
“但愿如此吧。咱们这儿也算是个文明世界吗?调皮捣蛋的病娃子再加上酒精中毒的大夫,简直无可救药。威利,我们面对的是凶杀案,可不是抓几个小毛贼,慢条斯理的怎么成。在非洲的乡村办起案来也会有效率得多。照这个样子下去,这场战争的输家肯定是我们了。”
“假如司令官是那个大夫的话。”
“真想把这些王八蛋醉鬼都绑起来,一脚踹到前线去!”
罗恩怒火攻心。威利笑着说:
“只要还能朝敌人放枪,‘醉汉连’的作用恐怕也不能小看的嘛。”
“前线可没有酒。”
“那家伙去了会这么样呢?要是敌人挥着干邑酒瓶喊‘投降吧,每人一瓶’,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呢?一眨眼工夫,战事就结束了。”
罗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整整过了十五分钟,护士才姗姗来迟。她已经换上了护士服,一看便知。
让两个人松了一口气的是,她是一位面相稳重的成熟女性,身上未沾一丝酒气。她看了一眼门诊预约卡,便带头穿过走廊进入诊室。她打开医生背后的步进式衣帽间的门,消失在里面。过了一会儿,她拿着一张纸片走了出来。
“这上面写着地址。是母亲本人写的。”
“让我抄一下好吗?”
“请吧。”
“母亲本人的名字有吗?”
“这个没有。”
罗恩接过纸片,就着旁边的桌子将地址抄在记事本上。这时,只听醉醺醺的医生口气亲切地问道:
“该办的都办完了吧?”
罗恩点头致谢后,走出了诊室。
5病历上所写的地址似乎是巴里农场[1]
边上的一座公寓楼。威利的道奇车驶过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2]
桥后,他边转动方向盘边说:
“那医院可真够人一戗。”
罗恩点了点头。太阳快要降临到右边的波托马克河[3]
对岸的森林上方,给已是满枝黄色霜叶[1] 位于华盛顿东南部的一个贫民窟。
[2] 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Frederick Douglass,1817-1895),十九世纪美国废奴运动领袖。
[3] 源出阿巴拉契亚山脉西麓,全长五百九十公里。首都华盛顿在该河的东北岸。
的树木又披上了一层亮灿灿的金色。美妙的瞬间,美丽的华盛顿特区。
“是啊,医院再破,可贫民窟的穷人也得去啊。那里是唯一的儿科了。”
说着,罗恩将身子转向了威利。
“医生都很贵的,想不花钱只能将就了。”
威利说。
“酒精中毒的大夫就免了吧。”
罗恩说。
“护士还是很靠谱的嘛。”
“威利,你小时候瞧过大夫吗?”
罗恩问道。
“瞧过啊。”威利不假思索地答道,“我长大的那个街区跟那儿也差不了多少,可大夫要强得多了。”
“强在哪儿呢?”
罗恩问。
“至少人家不酗酒。做事的样子兢兢业业,还富有童心。而且知道病历的下落。”
罗恩默默地点了点头,说:
“是啊,病历。”
“其实医生倒没必要知道病历放在哪儿,只要清楚胃和心脏的位置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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