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毒的女人_[日]岛田庄司【完结】(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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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爽片子”,我也许那样喊了。或许只是在心中那么想。

  “我,刚才终于明白了。你,就是姐姐过去说的那个男人吧。”

  我凝视着她的脸。细长而清秀的眼睛,似乎是单眼皮,可每次表情变化时,都变得非常大,是一双很少见的大眼睛。

  十五年了,激情在我的内心再次涌起。我的感情,仿佛被旋风卷起的,后院的落叶一般,错乱不堪。怀念等平庸的词句,根本无法表达,我此刻的心乱如麻。

  “是那样吧?……没错吧?……”她又问了一遍。

  我慢慢地点了点头。可是,我无法把她和她说的话,准确地联系在一起。

  姐姐?……什么意思?……

  “姐姐?……”

  “是的,我是水城爽片子的妹妹。”

  还是不明白——爽片子是独生女……

  “可是,水城爽片子应该是独生女呀……”

  “我们是同父异母。”

  “什么……同父异母?”

  “是的,我们的父亲,是个极其奔放的人,姐姐好像也因此而相当苦恼。”

  “我不知道。”

  “可是,正因为这样,姐姐才可以骑着摩托车,才可以和你自由恋爱。”

  确实如此吗?我不知道。我内心嘀咕着,又再次慢慢地回过头,看着长八的“静御前”。我对爽片子的事情,一无所知。

  “那个,被绘成沙锅浅儿式的静御前的脸,姐姐非常喜欢。姐姐是入江长八迷,自己在舞蹈出演静御前时,就会参照这幅作品,穿衣打扮。”

  是这样啊,是这样啊!……

  “我,来这里就能遇见姐姐,所以,每周都会来。从前年开始,不知道已经来过多少趙了……怎么样?很像吧?……当时我还是小孩子,记不清姐姐在舞台上的模样。”

  我回过头,看着妹妹。仿佛被舞台上的爽片子、卸妆后的爽片子夹在当中,我陷入了不可思议的错觉中,感觉头有些发晕,

  “的确很像哦!……”我答道,“而且,这幅作品堪称杰作,在这间美术馆的所有藏品中,都是数一数二的。”

  “当时,我还在上幼儿园。姐姐经常去和我玩。就在死前,她还特意跑到我那儿,给了我这本书。我一直小心地珍藏着,可最好还是你拿着吧。”

  她把一本写着“人江长八”、装在一个漂亮箱子里的书,递给了我。我接过来,把书从箱中取出,翻开封面一看,开头是一张“沙锅浅儿式静御前”的彩色照片。

  写在空白处的那些文字字太小,我差点就粗心大意看漏了。那是令人怀念的、爽片子的笔迹。她这么写道:

  “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作品。我有爱的人呀。非常、非常爱的人。可好像无法在一起。我的这个心情,等你长大了,你一定会明白的。我是个非常柔弱的女人,你不会那样。即使我不在了,你也会把这张照片看做是我,永远永远珍藏的吧。”

  我受到强烈的冲击,一直呆呆地站着。抬起头,墙壁上的静御前,仿佛正凝望着我。她似乎在微笑。我看着爽片子,咀嚼着十五年前,罪责的滋味。

  “不知道!……”我又嘀咕了一遍。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慢慢地,我回过身。可是,身后空无一人。幻觉又离去了。

  上午的阳光,默默地照在冰冷无人的美术馆内。

  土地杀机

  在畸形的城市管理中,占有土地是可怕的,但比它更可怕的,是人心中邪恶的阴影。

  01

  昭和六十二年五月,警视厅搜査一课凶杀班的吉敷竹史,负责了一桩有些奇异的杀人事件。

  虽说奇异,并不是像以前的钏路事件那样,事件本身离奇怪异,而是使人强烈地感受到,诸如东京正在变化的真实感。和以往吉敷竹史经历的凶杀事件,情况稍稍有些不同。五月二十四日深夜——准确地说,是二十五日早晨,在银座八丁目的小巷里,发现了一具被勒死的老人尸体。

  那天早晨,淅淅沥沥地下着毛毛细雨,送报纸的靑年,发现一个消瘦的银发老人躺在地上,从拉面店的房檐流下的雨水,一直滴在他的后颈上。喝醉酒的流浪汉,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还能睡觉。只有尸体才会如此纹丝不动。

  老人的身份很快就査明了——矶村精次郎,八十四岁。现在当然闲居在家,可大战前后,他曾经是在国土厅就职的官员。他和七个孩子,共同生活在东京都下辖的偏远的P市,性情有点乖僻,包括周围的邻居在内,都不和别人来往,可以说,仇杀的可能性等于零。不仅是他的家人,附近的住户,或者官员时代的熟人,也都异口同声地那么说。

  吉敷自己也这么认为。缺乏明显被杀的理由。

  而且,已经是那么大岁数的、风烛残年的老人,即使有很大的仇恨,果真会下此毒手吗?就算不管他,早晚也要死的吧。

  如此说来,很有可能是诸如以盗窃财物为目的的、偶然的冲动杀人。可是,在老人西装的内口袋中,钱包里的二十八万多日元现金,分毫不少。因此,盗窃财物的可能也消失了。

  从他的儿子德一那里,吉敷竹史详细了解了五月二十四日,矶村精太郎的行踪。德一也已经五十六岁了。矶村精次郎和儿子德一上午十一点,从P市的家里出发,坐中央线,去看在浅草的台东区民体育馆举办的电影会。

  这部题为《二十年后的东京》的黑白老电影,是战争刚结束时制作的。精次郎在战争结束时,曾参与过战后复兴计划,当他在报纸上,看见举办电影会的报道时,非常想去看。于是父子二人决定,一道前往观看,就当散步和赏花了。

  电影会三点开始,大约五点左右结束。二人在春宵的浅草街道上,悠闲地溜达瞎逛,拜祭浅草寺后,在神谷酒吧吃饭,然后来到银座。父亲精次郎说:几乎有二十年没来过银座了。

  德一也是多年没来,就对父亲说:好不容易来一趟,到银座去喝一杯吧。于是,儿子德一把父亲带进了八丁目的E酒吧,这家店以前同事曾带他来过。

  E酒吧不是女人陪侍的、所谓的俱乐部,而是仅有柜台的单纯酒吧。懂酒的熟客可以来这里,以比较低廉的价格,品尝各式珍贵的好酒,或者自己喜欢的酒。德一上班时,是在新桥的二流证券公司工作,所以,要自己掏钱喝酒的话,就来这种简便店,或者“红灯笼”之类的小酒馆。

  矶村精次郎酒量大。虽然现在不怎么喝了,可年轻的时候,曾因海量而出名。而且喜欢喝洋酒,当时,储藏了大量珍贵的黑方威士忌,并经常喝。

  大概在十年前,妻子因为直肠痛去世后,精次郎突然戒酒了,这天是戒酒多年后第一次喝。可是,就在这家E酒吧里,父亲和一个客人之间,发生了口角。

  在E酒吧的柜台上,父亲精次郎偶然与地产倒爷坐在了一起。德一证实说,自己坐在精次郎的左边,右边就是地产倒爷。这一点,从待在柜台里的调酒师和女酒保那里,都得到了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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