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看着大道寺靖子,质问道。
她依旧呆呆地盯着天花板的一角,用若有若无的声音,重复着相同的话:“好像是脑腹炎的初期症状啊……”
我侧过脸,看着靖子。她突然站起身来,开始论说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大家都吃了一惊,因为那个议题,已经讨论完了。
母亲会一结束,为了躲开大道寺靖子,我急急忙忙地赶回了家。一个人静下心来,仔细一想,才明白了靖子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她是想告诉我,她丈夫发病,不是因为梅毒,而是其他更为妥当的理由吧。但我丈夫是医生,所以她的话,才会如此地缺乏自信。也许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尽管如此,她已经着实太可笑了。也许是因为快到晚期了吧。我坐立不安,终于忍不住,给丈夫打了个电话。
“哎,我还是想去做个血液检査。去哪一家医院好呢?……内科行吗?……我去找一家小的私人诊所吧?”
“这样啊,做个检査还是放心些。女人去内科也行,但还是泌尿科好些。”
泌尿科——这个词让我不禁一哆嗦。
“知道了,我到电话本上找找。那个,大道寺的丈夫,难道不是脑膜炎的初期症状吗?”
“脑膜炎?……不是呀。我是直接从他的主治医生那儿,了解到的。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把今天靖子在母亲会上的表现,一股脑地告诉了丈夫。丈夫感到非常惊讶。
“果然调査得很清楚啊。她可是下了一番苦工夫呀。的确,她丈夫的症状,和脑膜炎的症状,有着共同之处。的确如此啊。”
我挂断了电话。岂止是惊讶,我觉得越来越恐怖。
我立即翻开职业分类电话本,寻找泌尿科的开业医生。
电话本上,可以找到很多个泌尿科的医生。可在上野毛街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撞上。我想,必须去其他街做检查。
可是,我又讨厌涩谷和新宿。那里来往行人太多,我可不想拨开人群,挤进医院。尽量在安静一点的街,而且招牌挂在小巷里,这样的私人诊所最好。
我在距离上野毛很远的荻洼,找到了这样一家私人诊所。我学生时代住在荻洼,对这条街,多少还是熟悉的。可是,现在这条街上,已经没有熟人了,而且,的确远离幼儿园的主妇朋友们。那条街的话,应该安全。
第二天,把里美送到幼儿园回来后,我一个人出发去荻洼。本想开车去,可一想到,如果医院周围无法停车,还是决定乘电车。
我朝上野毛车站走去。当穿过一条小巷时,我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一辆白色的奔驰车,正停在一旁,很像大道寺靖子的奔驰车。驾驶座上没人。我觉得很可疑,可转念一想,奔驰车多得很,便快步向车站走去。
因为事先在东京都的区域地图上査找过,很快就找到了那家叫N的泌尿专科诊所。正如我所想象的那样,诊所位于清静的住宅区,距离车站相当远。
怕被别人看见,我迅速地推开诊所的玻璃门,走了进来。
太令人吃惊了,候诊室里挤满了患者。不仅沙发不够用,连诊室门前的走廊上,都放着一把把的折叠椅,上面坐满了神情阴郁的人。我在挂号处,小声地说“做血液检査”,可人多得我只能靠墙站着,直到哪把椅子空出来。
因为是第一次来看这种医生,所以,紧张得心惊胆战,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环顾四周,既有老人,也有学生,还有高中女生打扮的女孩子。我想,难道这些人都得了梅毒吗?即使不是,也是得了什么辉病吧。这么一想,就连老人脖颈上出现的褐斑,都似乎是性病的表征。
内心的恐惧,使得我腿脚不停颤抖。这样待在同一间房间,不会被传染吗?要尽快,哪怕提前一分一秒,也要尽快逃离这个房间。我觉得自己非常凄惨可怜,真想放声痛哭。
远处隐约传来……好像叫我的名字了。是护士的声音,但也许是幻听吧,我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于是那边又喊了一遍我的名字。
“来了! ……”我赶忙大声答道。候诊室神情阴郁的患者们,“刷”地一下都看着我。
我匆匆忙忙地穿过走廊,在众人的注视下,来到门上挂有“诊室”卡的房间前。
进入了诊室,一个刚刚三十出头的年轻医生,偷偷瞅了我一眼,用手招呼我坐在面前的凳子上。他和自己差不多大吧,真是很别扭。这么一想,又是一阵心跳加速。
“哪儿不舒服?……”他冷冰冰地问道。
“我想傲个血液检査……”我像蚊子哼哼似的说道。
“你觉得,危险是什么时候?”他问道。
我想了想,不明白什么意思。
“那个……我不太清楚。”
“不清楚?……”医生的眼睛瞬间一亮。
我没有立刻明白,他为何这种反应。犹豫了片刻之后,我终于想到了,惊慌失措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以为我的意思是,我和众多男人发生关系,都不知道自己何时被哪个男人传染了性病。不是那样的!我想痛苦大叫,焦虑地思索着该如何说明。
“难道不是白带异常什么的,把内裤弄脏了吗?这样才会来看病的吧?”
我羞得满脸通红:“不,没有。没有那种事。”我着急地叫道。于是医生同意,从胳膊上抽血化验。
“那个,瓦氏反应什么时候能出结果?”我想消除误会,于是,稍稍像知识分子似的问道。
“是这样,瓦氏反应最慢。要采用混合猪血的新方式等,做三个检査……”说完,医生瞅了一眼墙上的日历,“后天是周六,正好周六、周日会来结果。那么就周一吧。请周一打个电话,我们会告知您检査结果。”
医生若无其事地说着,我又因异样的恐怖,而开始心惊胆战。
07
那天夜晚,丈夫难得早早回家。帮他脱去上衣时,一股香气扑鼻而来,我记得的确在哪里闻过。丈夫身上会有这种香气,还是第一次。
“嗯,怎么了?”见我吃惊地停住了手,丈夫问道。
“你……”我无可奈何似的低声说道。
“难道……?”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慢慢地,我开始意识到,这就是JOY的味道。擦这种高级香水的女人,就我所知,周围人中,只有大道寺靖子。
“你今天干什么了?”我改口问道。
“干什么?……什么意思?”丈夫说着,匆匆忙忙地想去浴室。
“洗澡水烧好了吗?”
“还要再等一会儿。”我好不容易克制住即将爆发的内心的激动。
“你怎么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今天去银座了吗?……”我强烈地希望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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