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想问一下,那座是什么山?”吉敷竹史指着远方隐约可见的高山问道,
“鸟海山。”中年男子回答道。
“哦,多谢。”吉敷竹史说完,便将身子转了回来。就在这时,上天的启示,似乎再度降临:难道那座山就是……
“不好意思,您是飞岛人吗?”吉敷竹史又转过身问道。
“对啊!……”中年男子点点头。
“从飞岛的能看到那座山吗?”
“可以。”
“从岛上的任何地方都可以?”
“嗯,是的。”
吉敷竹史想起《飞岛的玻璃鞋》中的一个片段:
“清晰的绿色,优美的山脊线,还有在哪里都能眺望得到的‘Shimoyamn’……”
难道“Shimoyamn”指的就是那座山吗?
“那座山的名宇,用飞岛的方言说,是不是叫做‘Shimoyamn’?”吉敷竹史不禁大声说了起来。
“‘Shimoyamn’?……啊,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是这么称呼的,现在的年轻人,都不这么叫了。”
果然丨吉敷竹史兴奋地用右拳,在左手掌心击打了一下,终于找到“Shimoyamn”了!……
“不好意思,我还有一个问题。”吉敷竹史突然说道,“那个……你知道‘Kimokeda’是什么意思吗?”
男子好像突然害羞起来,脸上浮现出苦笑般的表情,双唇间露出白晳的牙齿。
“你是从哪儿听到这个词的?……”男子苦笑着问道,被外人询问自己的方言,似乎让他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在一本书上看到的。”吉敷竹史答道。
“这个嘛,嗯……怎么说呢,是大吃一惊的意思吧。”
“哦……是吃惊的意思啊。”
中年男子羞怯地解释完,脸頰泛起了一点红晕。吉敷竹史感到有些失礼了,于是马上道谢。
客船已经行驶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日本列岛已经完全淹没在了水平线的后面,感觉像是出国了一样。飞岛虽然行政上隶属于酒田市,地理上却离市区非常远。而且,那里好像是最近,才被划分过去的。
吉敷竹史在甲板上四处转了转,然后又回到座位上,接着看了一会儿电视。柴油引擎的声音,终于慢慢低沉下去了,船舱里响起播音员的声音:“各位乘客,前方马上就要到达飞岛了,请您拂带好自己的行李。”
于是,吉敷竹史又走回甲板。此时的船头,禁止游客站立,所以只能到船尾的甲板上去。
走过船轮的侧面,能隐约看到前方的水平线上,现出了一片绿色,好像盆栽一般。历经百般曲折,吉敷竹史终于来到宮地贞子深爱着的这片土地了……
迎面吹来的风,夹杂着海水的咸味和湿气。吉敷竹史顶着强风,紧紧地盯着前方。之前的那个绿点,慢慢地逼近,变得越来越大;乌黑的海面上,承载着一片苍翠。
很快,船的前方和左舷,就完全被小岛所包围了。引擎熄灭了,缓缓通过灯塔之后,小船终于驶进了飞岛的港口。
这里的海水异常美丽,清澈且泛着紫色的光芒,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自由游动的鱼群,像爆出了枪膛的子弹一样,迅速而敏捷地变换着方向……
客船驶进防波堤的内侧后,码头便横在眼前了。岸边停靠着大大小小很多船只,紧紧地挨在一起;桅杆上都垂悬着形如灯笼或金鱼缸的防风灯,此时全部亮着,从船体上的标记看来,这些都是捕乌贼的专用船只,据说乌贼是飞岛的特产,而捕捞作业,大多是在夜间进行的。
“啊,原来如此啊!……”吉敷竹史恍然大悟。
宫地贞子在《飞岛的玻璃鞋》一书中提到,《金铃子与金琵琶》的故事,是一个老妇人一边晾鱿鱼干,一边给她讲的,吉敷竹史当时就觉得,飞鸟属于内陆地区,在那里晾晒鱿鱼干,这可有点儿不太对劲。现在想来,其实这段描述里,就隐藏着解开一切谜题的线索。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荒崎的秘密基地:据书中描写,那个石屋子的地面上,铺满了细碎的贝壳。这实际上也在暗示,故事发生的地点,应该是在靠近海边的地区。
船体剧烈地摇晃着,划开水面上泛起的白沫子,慢慢地靠岸了。从船上向远方眺望,岛上的商店、旅馆和民家,鳞次栉比;岸边的铁丝网上,整齐地晾晒着类似鱿鱼干的东西。左手边是壮观的岩石地带,再上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林边停着几辆卡车,小岛上的车子很少。
走过跳板,双脚终于踏上小岛的土地了。吉敷竹史向貌似客船老板的人,询问“赛之河原”和“血之池”的具体方位,对方朝大卡车停放的方向指去,说要一直往里走。
吉敷竹史动身了。回首眺望本州,确实可以隐约看到,山形县的鸟海山。因为过往车辆不多,所以,岛上的孩子们就在马路上追逐打闹。
踏着脚下的石阶,吉敷竹史朝不远处一个挂着“民宿”看板的农家走去。石阶尽头的两边,是开阔的草地,草地前方,是一处类似盆地的地方。
这显然是个天然的海水洼子,池子的三面,均被巨大的岩石包围着;另一面的水泥地上,搭建了一家卖刨冰和拉面的小吃店,印着“冰”宇的招牌旗子,在店门前迎风摆动。没有人在池子里游泳。池子正面的岩壁中央,有一条裂缝,透过裂缝,能窥探到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这里可以说是岛上的一个袖珍天然浴场。
吉敷竹史向刨冰店老板询问“赛之河原”怎么走,老板用右手向远处指去。远处的石崖下面,有一条带有扶栏的石阶,一直伸入到屏风似的岩壁之间,看上去像是专门开凿的现光路线。
吉敷竹史走在池边略呈拱形的水泥地面上,一边俯视着池水,一边朝石阶前进。整个池子都被石壁的阴影所笼罩,平静的水面,看上去很适合游泳,池边还设有淋浴的地方。这样的景色,在本州已经非常罕见了,让人倍感怀念啊。
石阶蜿蜒曲折,镶嵌在岩壁的缝隙之中,吉敷竹史加快了步伐。这好像是一条新造的现光通道,脚边的混凝土,还没有干透,有些地方用脚踏下去,还会渗出水来。
穿过岩壁的缝隙,来到了外海的海滩。周围是一片乌黑的岩石地带。嶙峋的岩石对面,海浪前赴后继地涌到岸边,巨岩之间,铺满了无数鹅卵石。石阶沿着石壁,一直延伸到海边,从地图上看去,那个方向,正是“血之池”及“赛之河原”的所在。
岩石地带上的通道,左右回旋,但总体上还是一直向右的。从飞岛的南端出发,沿着海边北上,一直绕到小岛的西面。
咦?……道路左边的海面,忽然泛起了一片红色,吉敷竹史停了下来,离开水泥路面,小心翼翼地靠近水边。
池子的面积意外地小,更像是岩石之间的一潭积水。水面高于海平面,呈现出铁锈的颜色……不,要比铁锈更红一些,越靠里面颜色越深,简直就像一渾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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