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时候,常常自以为是地觉得,相比妹妹,更有可能出名的应该是我。我总是向身边的男人炫耀着,说自己的脚很漂亮,还参加过环球小姐的比赛,我虽不认为自己是个美女,但在我眼里,妹妹虽然经常露出一副可爱的表情,但长相过于朴实,缺少魅力,更像是个假小子。过去我带她上街去,别人就经常误以为她是个男孩子。我喜欢在众人面前唱歌,竟选班干部时也很积极。性格属于倔犟不服输的类型,很像母亲。
西田优子的本名叫做梅子,教她唱歌的人正是我。还是在大津的时候,我常带她到水边的空地去,教她唱一些当时的流行歌曲。她虽然不讨厌唱歌,可要我说,她简直就是个音痴。所以,尽管如今日本的大小唱片店里,都摆满了她的唱片,但其实这背后,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现在她最突出的能力,是会说英语,我和我们的父母都不会,她开始展露出了这种才能,是在我们离开飞鸟之后,所以,应该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也不记得自己曾经教过她英语,我中学一毕业,就开始找工作了,没有时间再关心妹妹的学业。
在京都上初中三年级的时候,梅子的英语成绩,就是全校第一,在她靠着奖学金、远赴美国留学后,英语就更厉害了,但从那之后,我就一直没有见过她。她留学回来后,忽然间变得有名起来,要见她一面就更难了,我们简直就像陌生人一样。
梅子生在了一个好的时代——一个艺人只要会讲英语,就能上电视,拍电影的时代;她只靠着会讲英语这一手,就达到了今天的高度。
托她的福,我和母亲现在过得很好,母亲终于不再作陪酒小姐了,我也能读读诸如文学、日本史、神话传说等,一些自己喜欢的书了,还获得了在大学做旁听生的资格。这本书也是在妹妹的资助下,才得以出版的,这一切全都靠了梅子。老实说,有时我会情不自禁地想,这真的是梅子吗?真的是我那个呆头呆脑。腼腆寡言,运动会和学艺会上总是哭着跑到现众席,向我求救的妹妹梅子吗?
我们分开了十年,对我来说,她就像我的女儿。母亲为了生计,整日劳碌奔波,所以,日常生活基本上是我来负责。放了学就买菜、做饭、洗衣服,从头到脚照顾着梅子的一切,不过分地说,是我一手把她拉扯大的。
中学时,我根本没时间,享受其他人都经历过的初恋,我每日搡劳,十分辛苦,但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那段日子,却没有留下什么印象,大概是每天都很忙,已经麻木了吧。这种生活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是早晚都要适应的。
现在,我已经年逾三十岁了,只要一回想起过去,最先想到的,还是那段在飞鸟的日子,对我来说,那片土地,是唯一能让我感到安心的地方。也许是因为只有在那里,我才能亲身感受到自然和绿色吧,
就连关于我与梅子的记忆,也是两人一起,在那片土地上游玩的日子,离开飞鸟之后,我便开始机械地重复着每天的生活。
在飞鸟,唯一使我感到厌恶的记忆,便是那个里夜,那个夺去了我亲生父亲的夜晚。
04
吉敷竹史一瞬间无语了,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你好,是医院吗?”吉敷竹史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向对方确认道。
“对,这里是宫津综合医院。”对方答道。
“怎么回事儿?”吉敷竹史糊涂了,对了,那个“四〇一”,原来是病房号!
“啊,请您帮我转接到四〇一号病房,可以吗?”吉敷竹史说道。
“请问您想找哪一位病人呢?”接线员干净利落地问道。
“加纳通子……小姐。”
他差点直呼出“加纳通子”的名字,意识到对方是医院,吉敷竹史的措词,不禁庄重起来。
“好的,请稍等。”
接着,听简里传来八音盒熟悉的旋律,虽然记不清楚乐曲名,却引起了吉敷竹史的思考,
通子怎么会在医院?难道是受伤了?抑或是生病了?为什么不跟自己说一声呢?
“你好。”电话里的声音,微微有些嘶哑,但很熟悉,是通子,看来,她还不知道是吉敷竹史打过去的电话,因为刚才的接线员,并没有询问吉敷竹史的姓名和身份。
“通子。”吉敷竹史用沉稳明快的声音说道。
“你是谁?是竹史先生吗?”通子显得有些惊讶,音量变高了,但依然有些嘶哑。
“你在休息吗?”
“嗯,稍微睡了一下……怎么了?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这是我想问你的问题。究竟怎么啦,为什么你会在医院里?”
“嗯……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可你住院了啊!”
“嗯……不过……”
“受伤了吗?‘
“不,不是的,只是有点儿不舒服,不用担心……”通子的声音很柔,听上去没有一点儿精神。
“你住的是内科病房吗?”
“啊?……嗯……刚才接线员没告诉你吗?”
“没有啊,我还以为你遇上了交通事故了呢。”
“没有啦,不用担心。不过,竹史先生……”
“是哪里不舒服吗?”
“真的没事,不用担心,只是有点儿不舒服而已。”
“只是有点儿不舒服的话,需要住院吗?……一定病得很重吧!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担心,但你还是告诉我实情吧,这样我反而……”
“我没有隐瞒你什么啊,真的只是有点儿不舒服而已,浑身没有力气。”
“你得了什么病?”
“都说了不是生病啦!……我和这里的内科医生认识,他让我到这里休息一阵子。”
“居然到了要在医院休息的地步啦?究竟出什么事了?没晕倒吧?”
“竹史先生,没有得啦,我只是来这里做检査的,然后,医生说我有点儿过劳,血压偏低,所以最近才会经常头晕。”
“头晕吗?”
“嗯,不过,是以前就有的老毛病罢了。”
“经常头晕却没有个病因吗?……想吐吗?”
“有点儿……不过没关系的。”
“我可以过去吗?我想直接问问医生。”
“不行!……”加纳通子突然像受到惊吓一般大叫道。
吉敷竹史有些愤怒,接着又感到有点儿扫兴,
“请不要来。”通子似乎注意到了自己的声音,转而小声地哀求道,“对不起,竹史先生,不过请不要担心,我没有什么事,你不该操心这些事情,真的没什么。”
“要是真的没什么,怎么会住院呢?为什么总是这样把我推开?或许医生有些事情,不方便跟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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