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你不用介意,我说明原因就是希望不显得太介意,像是吊着你的好奇心。不过看来好像起了反作用。”聂诚不好意思地说。
姜准本来没有的好奇心就被他这句话吊了起了,倒确实起了反作用。
“先、吃饭吧。”姜准顾左右而言他。
“好。”
聂诚让他去餐桌那边坐,姜准觉得等着伸手吃饭不好,聂诚就给他安排了摆碗筷倒椰汁的活。他把饭菜又热了一遍,从冷冻柜里拿了一碗排骨化开热了,又趁着饭菜轮着热的时候用排骨汁下了一锅鸡蛋挂面汤。
菜热完了,排骨化开了。他把盖饭摆到姜准面前,腾上排骨,几分钟的功夫端着排骨和汤来了。
姜准看着这一桌,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第11章 chapter 11
姜准对吃兴趣不大,但他印象中能吃一桌子家常菜的日子不是年就是节。
筷子在菜碟子上犹豫半晌,最后猛灌了两口椰汁。
聂诚要了份木须肉盖饭,他要的是鱼香肉丝盖饭,都冒着热气。炸鸡他总买,光看就能想象出味道。上来吃排骨好像有点腻,喝汤还没到时候。
他最后决定对娃娃菜下手,夹走一小颗,软嫩嫩挂着汁,很好吃。
“你做的?”姜准问。
聂诚点点头,又说:“排骨是我奶奶顿的,你尝尝,这是她的拿手菜。”
姜准开始愉快地吃肉。他是忠实的肉食爱好者,来者不拒,并非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类型。聂诚奶奶的排骨炖得又香又嫩,他只觉得好吃好吃真好吃,却不知道好在哪里,硬着头皮夸几句,全没夸到点上。
聂诚心下明白,不戳破,热情地让他:“你吃你吃。”
姜准风卷残云般解决战斗,聂诚的饭才下去一半。他盛了汤,盯着他细嚼慢咽,也放慢了速度。
桌子上的菜匀速且均匀的逐渐减少,最后空碟空碗一干二净。聂诚吃得慢,却并不少,比姜准的战斗力还要强些。
“看电视吗?”聂诚问。他还在喝汤,怕姜准坐着无聊。
“不看。”他说。
“哦,听音乐吗?”聂诚问。
“嗯。”
“放一会儿吗?那边有碟,你挑一张。”
姜准走到电视墙前,顺着他指的方向蹲下,看到角柜里的一排DVD。
光盘壳侧面一溜英文,他懒得细看,随手抽了一张放到播放器里,拧开音响。
半天才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弦响,他一度怀疑这张碟磨了,刚要问,就听聂诚高兴地说:“你听Derek Bailey?我妈最喜欢他。”
那句“这什么玩意”就被他生生吞了下去,生硬地朝聂诚扬起一张笑脸。
他静下心听,慢慢从单调的弦音中听出了写古朴,第一次将吉他和古琴联想到一起。他学小提琴纯属为了打发时间,对音乐的兴趣不比其他高多少,偶尔听几首爵士纯凭缘分。
角柜里立着的Albert Ayler、Eric Dolphy、Sun Ra等等,有些名字只闻起名未闻其音,有些读都读不顺。
“你喜欢爵士?”姜准问。
聂诚说:“那些都是我妈的宝贝。我对音乐没有什么需要。”
他已经吃完了,把碗碟都放进水池里,他手上还有伤,姜准想帮忙,聂诚让他休息。姜准围着转了两圈也插不上手只得作罢,他在家基本不干活,擦次桌子他爸妈能夸他一个礼拜。这点可能是遗传,他妈一周做不了两次饭还非要买洗碗机呢。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他跟聂诚在厨房里聊天,大片大片的雪花往窗户上贴,窗棂上很快就积了一层。
八点多了,姜准觉得自己该走了。
“现在雪正大,再等等吧。”聂诚说。
“好。”他确实不太想出门,这里这么暖和。
放学晚再加上去警局录笔录,他们到家时饿得不行,直奔餐厅。现在吃完了,聂诚才想起带他参观一圈。
聂诚住在次卧,面积和主卧差不多,窗户朝东。素白的墙配上原木色的地板和家具中规中矩里带着点自然气息,三组小书柜拼成了一面墙,放着奖状奖杯和书。姜准凑近去看,有大提琴的奖状,年代久远看上去像小学时的,还有围棋和作文比赛的,立着的大奖杯上清一色的一等奖,全是合气道、散打这类暴力运动。
惹不起,惹不起。
姜准和书柜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面面相觑。
书不多,社科类占了大半,最边上的基本书籍上贴着市图书馆的签,估计他是常客。
主卧朝南,大飘窗看着就痛快。原本是聂诚父母的卧室,现在改成了书房,或者说茶室,四周都是矮书架,堆得满满的,墙上挂着梵高的各种向日葵,其中夹杂了几张莫奈,中间有张小茶桌配着两把椅子。
书柜上摆着聂诚一家的合影,有在动物园的,有他生日时照的,也有他爸妈年轻时的合影,有一张聂诚被爸爸抱在怀里,扬起头看妈妈,笑得很开心。
姜准偷偷打量聂诚,见他眼睛盯着相片神色如常,忽然有点不解。
这么看着,不会难过吗?
如果是他,恨不得把所有这些都打包贴封条压在箱底,最好这辈子都别让他看见,夜深人静时想想就算了。
那样平静,显得十分冷血。
“外面雪更大了。”聂诚挂上窗帘时说。
姜准凑上去一看,外面已经变成了白皑皑一片,雪没有要停的迹象。
“这门口有多少路?”姜准问。
到他家门口的公交倒是有一辆,但现在已经停了。
这种天气肯定打不到车,他估算一下距离说:“我走回去,半个多小时就到。”
“要不,你今天别走了。明天是周六也不用去学校。”聂诚说。
“我家不远。”姜准说。
“你来。”聂诚让他走近,打开窗户感受一下。
刚开了一道缝,来自西伯利亚的冷风卷着巨大的雪花立刻灌进来,直扑姜准一脸。
“……”
他尴尬地看着聂诚。
聂诚立刻给他个台阶:“别走了,内裤睡衣我都有新的。”
“麻烦了。”姜准说,说完就深觉懊悔,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假惺惺”了。
次卧的床有一米五宽,睡两个半大少年没有问题。
姜准去洗澡,卫生间组最面用浴帘隔出了一个浴房。他把脱下来的衣服扔到衣篮里,想了想又拎出来叠好规规矩矩地放进去。
花洒的水流很冲,热气很快蒸腾起来,热水淋在身上,卸下了一天的烦躁。
敲门声响起,水声未停,姜准正在洗头,闭着眼睛大喊了句:“请进。”
随即盲人摸象似地关上了水龙头,狭小的空间里安静了不少。
“睡衣和浴袍放最上面了。”聂诚说。
橘色灯光下,他透过浴帘看到个黑影站在跟前。
衣篮就在浴帘外面,他俩站得很近,隔了薄薄的浴帘,里外像是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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